姥爷知道闯了大祸,腿肚子直转筋,他扔掉手中的绞锥,攥紧拳头朝大腿狠狠地捶了一下,蹿上车扬鞭打马,马车就冲下了山岗。这一下跑出四五里地,来到一个岔路口,被姥爷救起那个人突然跳下车。
姥爷回过头来问怎么啦,那人来到姥爷跟前儿,抱拳道:“敢问恩人大名?”姥爷说:“啥恩人,我姓龙,是洼兴桥李掌柜家的车老板子。”那人谢过便顺原路跑回。
姥爷愣怔了一会儿,见那人早已消失,心想这人说话咋跟娘儿们似的,便赶起马车惶惶离去。
进了洼兴桥的地界,大户人家的掌柜早早在那里等候,见姥爷回来,像发现了不明出土物,都不错眼珠地盯着,盯着盯着,倏然拥上前去,像迎接凯旋的战士,把姥爷围在当中。
唯有东家李掌柜没那么兴奋,此时他的心总算落了地。他围着马车转了一圈儿,突然发现麻袋上有摊血迹,他的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儿,愣怔了一下,便麻利地蹿上车,把那个麻袋翻了过来,把血迹压在了下面。一屁股坐在那个麻袋上,喊:“行啦!别闹了,赶快走吧。”
卸完车,东家李掌柜把姥爷叫到一边,问:“出什么事啦?”
姥爷含混地说:“没,没出啥事呀!”
李掌柜看了姥爷一眼,心想你能瞒着的事肯定小不了,也不便多问,就说:“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随后掏出五块大洋拍在姥爷的手上,说:“回去歇着吧。”
姥爷说:“东家,多啦。”
李掌柜摆摆手说:“回吧。”
姥爷手里紧紧握着大洋离去。
见姥爷急急离去的的背影,李掌柜返回仓房把那带血迹麻袋里的种子倒出来,把空麻袋拿到上房塞进灶膛一把火烧了。火光中,李掌柜那悬着的心似乎落了地。
那天晚上,姥爷一宿没睡着,一闭眼那两个小鬼子就向他扑来。一直折腾到鸡叫才打个盹儿。
二、天刚亮,姥爷就去东家找李掌柜
李掌柜还没起来,姥爷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听马在刨槽,就端一铁簸箕草料去了马圈。
这时,警察所长赵老疙瘩儿只身闯进院里,嚷着让李掌柜出来。
姥爷的心立马就悬了起来。把脸贴在马圈的窗框上,不错眼珠子盯着赵老疙瘩儿。
不一会儿,李掌柜披着外衣从屋里出来,满脸堆笑问:“赵所长,这一大早的,找我有事?”
赵老疙瘩儿龇着一口尿黄色的大板牙说:“出事啦,出大事啦!”
李掌柜问:“怎么了,这是?”
赵老疙瘩儿说:“昨天,有两个皇军被杀了!”
李掌柜惊讶地问:“啥?皇军被杀了?咋回事?”
赵老疙瘩儿哭丧着脸说:“昨天,在东兴通往咱这疙瘩儿的道上,有两个皇军被杀了,日本人急眼了,下了劈雷子,如果找不着凶手,唯我是问。”
李掌柜说:“看你这所长当的,好事捞不着,糟心的事落不下。”
赵老疙瘩儿尿叽叽地说:“谁说不是呢?”
李掌柜试探地问:“那你找我,能帮你啥忙?”
赵老疙瘩儿凑近说:“听说龙老板子去东兴拉种子,回来时看没看到啥情况?”
李掌柜说:“还真没听他说。”
赵老疙瘩儿说:“我刚从他家过来,他老婆说他一大早就出来了。我看看他来这儿没有?”
李掌柜说:“我这不也刚起来吗?没见他人影啊!”
赵老疙瘩儿说:“据日本人说,死的两个日本兵,一个是中枪而死,另一个是被木棒击打致死。”
姥爷的心里一惊,他突然想起了绞锥落在了现场。吓得姥爷浑身颤抖,手中的铁簸箕嗵的一下掉在地上。那声音在那寂静的早晨里显得很重很响。
赵老疙瘩儿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李掌柜,“嗖”的一下从腰间拔出盒子枪,转身蹿向马棚。
姥爷哆哆嗦嗦从马棚里出来。
赵老疙瘩儿的盒子枪就顶在了姥爷的脑门上。姥爷哪见过这个阵势,吓得姥爷腿肚子转筋,一下子瘫倒在地上。他清楚地记得那绞锥就丢在小个子鬼子身边,心想完犊子啦!
李掌柜急忙上前劝说:“所长所长,快把那王八盒子收起来,小心走火,小心走火。”转身对姥爷说:“你这个熊玩意儿,人家赵所长就是想问问你,回来的路上看没看到被害的皇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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