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时间一晃就半年了。这次是我和保姆一起到省城。婷婷的店面拆除了,在到处找新的门面,一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老妈的老宅子据说被划到了拆除改建范围外。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是夏天到来最好的消息。老妈可以安稳地在老宅度过她的晚年,我的108将也会在这里沐浴更多的阳光。如果老爸在,他一定会蹲在这里,为它们浇水施肥。
我们还是住在花希酒店。这次我们不用在乎米田会不会来,或者米田的不接待。因为米田、小付和奇奇都住进了舅舅的家。舅舅在米田的甜言蜜语下失去了判断力。舅舅腿好之后,既没有去住养老院也再没有想去卖房子。
牛教授出国考察去了,接待我们的是他的助手。
助手给老妈检查伤口,说患处恢复得很好,开了药,末了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助手忙完了这一切,看着我妈说,老人家,您很幸运。
老妈看着医生又看着我,嘀咕道,幸运?是我的病还是我的女儿?助手意味深长一笑说,都是。
老宅子的下午是老妈的下午茶时光,除了蔡阿姨、孙阿姨,下街的章阿姨、覃伯伯也来凑热闹。
小城去玩儿的地方不多,老人们除了广场舞就是在江堤边散步。老宅子地处江边,幽静宽敞。院里的芦荟四季常青,摆在院子的两侧,像迎宾的精灵。覃伯伯在文化站退休,是京剧票友协会的。有时候,还能听他吼上一嗓子。京味十足的嗓音在老宅子的上空回旋,引来阵阵掌声。
保姆每天的工作量增加了,烧茶水,洗杯子,搬椅子,为街坊的老人们服务。
日子不紧不慢,周六,我买了财鱼给老妈送过去炖汤。正当我给鱼打鳞的时候,老妈惊慌失措地叫我,我跑进房间,看见老妈一脸悲戚和慌乱。
舅舅突发脑溢血去世。
不应该的呀,你舅没有高血压的呀,我苦命的弟弟呀,你怎么先我而去哦。小鑫呀,侬老了出不了门了,你舅的事情你一定要做主哦。
老妈抱着我,瘦弱的身体在我的怀里抖动。
我是家里的老大,自然大事我来做主。我马上订了机票。
舅舅的离世,让老妈失去了最亲的娘家人,也断绝了她回故乡的路。她曾经的岁月都有舅舅的陪伴。
在上海为舅舅办完丧事整理舅舅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件震惊的大事。这件事让我震惊不已,对于米田却是绝望和颓唐。米田用脚使劲地踩着地板,桌上的杯子被她砸得哐当响。嘴里骂骂咧咧,这死老头儿,不讲良心,亏我们一家三口照顾你,原来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们。你宁可捐给养老院也怕我们讨好。老东西……
我的心里更多的是疑惑。我不允许米田这么骂舅舅,房子是舅舅的,他有权做主。就算他不捐,按照规定,老妈会有继承权,但是又能怎么样。难不成我们又要让房子成为家庭矛盾的导火索?至于米田,本来到上海住进舅舅家里目的就不纯,这下尝到了被抛弃的感觉了吧?我想到了老妈在医院她的不闻不问。
可是舅舅几时去办了公证呢,那次腿骨折还有让我卖房子的打算,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难不成是老糊涂了,或者被别人忽悠了?我给老妈打电话告知实情,老妈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
老妈说舅舅的决定是他们姐弟商量过的。
可是,为什么呢?我在电话这头控制不了我的冲动。一边的米田可能听到我和老妈说话的内容,气冲冲走过来,冲着我的电话喊,妈妈,舅舅这是干吗,房子也有你的份儿吧,再说我和小付在这里照顾他,不应该不考虑我们的感受吧。说捐就捐!这么多钱,哪弄去啊?
电话里没有回音。我清清嗓子说,妈妈,您在听吗?我问您话呢,您还好吧?我想,老妈得知这个消息,一定会如我一样惊诧。老妈在话筒那边叹了口气,悠悠道,我知道。老妈的语气冷静平淡,完全不是我想象的那样。这可是国际大都市九十平方米的房子啊。老妈现在的退休工资只够基本生活,况且还有病要吃药呢。
住院这段时间我想通了很多,明白了很多。米田一家去上海是奔着你舅的房子去的,太让人寒心。可能教育米田我也有责任,她太自私太自我。老妈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感伤。像她这种没有良心的,不劳而获只会害她。我和你舅舅商量过,他以后不能动了,就靠房子养老,如果去世了,房子就捐给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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