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一点,我被内心独处的渴望拉去了家旁边的公园。
公园是郑和宝船遗址公园,又称郑和公园,为了纪念郑和下西洋600年而建。从2005年建成以来,它陪伴我度过了童年时光。
时隔很久,再次走进公园里,公园廊柱上的漆脱落许多,红黑斑驳。木栈桥被黄色的封条拦住,摇摇欲坠。仿制的巨大宝船木板门也紧闭,不再对外开放。想起小时候,我无数次登上过宝船,在里面跑来跑去,透过宝船的窗户向外看,想象宝船航行在大海上的样子,无比兴奋。
过去公园里多的是孩子和老人,现在却只有一些老人们,孩子却少了。今天是周末,想来孩子们正坐在各种各样的培训课堂上。远远的,有两位老奶奶正吊着嗓子,声音有些沙哑。我朝着她们走过去,近了便看见她们一边唱着,一边相互对视,脸上洋溢着微笑。在她们的旁边,一位老人在打太极拳,神色庄严认真。没有了孩童嬉戏的声音,公园的色调变得深沉,鸟声、蝉鸣声混着悠扬的歌声飞得很远。
我绕过树荫下两对聊天的老夫妻,看见一位中年男子在河边的长凳上坐下。他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把金色的圆号,已经没有了金属光泽,似是年代已久。我往前走时,身后音乐开始响起,便感到自己挪不动脚步,又不愿被演奏者发现,便穿过桥,在河的对岸坐下。圆号的声音纯净而平稳,我盯着眼前的水面出神,一只红蜻蜓歇在水边干枯的芦苇秆上。悠扬的音乐似在讲述几百年前的一段历史,仿佛走到了时间的尽头,却又离我很近,直抵人心。
此时的我,整个人仿佛都空了,只充盈着惋惜与悲哀的情绪。惋惜什么?悲哀什么?时间的流逝吗?为明朝下西洋的风光不再,还是为我所处的当下终将消逝,成为茫茫时间河流中的一芥?
一曲终了,演奏者抬头擦汗,河不宽,他一眼就看到了我。我有些不自在,弯下腰,假装系鞋带。我终究没有勇气向他询问乐曲的名字,想着把它留在记忆里,会是更好的选择。我想象,若干年后,当我在某个角落再听到同样的曲子,便能够忆起15岁的我在郑和公园里,听着这曲子,思考着时间和自己的关系。此时的我还是迷惑的,那时候的我,应该笃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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