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居,即在树上架木为屋。在北方人看来,此举动怪异,令人匪夷所思。但是,在南方却很寻常。南方很多少数民族,都有吊脚楼、干栏等民居,即由巢居渐渐演变形成。
巢居出现,与当地自然环境有极大的关系。南方湿热多雨,山多林茂,使得百越人产生了依木筑巢的居住方式。在合适的树上,架上木板,四周固定,即成树巢。树巢虽简陋,其优点却显而易见。首先是就地取材。南方树木多,一棵大树,或几棵树之间,即可以搭建巢居。其次,远离地面潮湿,远离虫蛇野兽侵袭,更有利于通风散热,使得巢居在历史长河中,作为南方人的一种栖息方式,一直延续至今。
这里不能不提一下有巢氏。有巢氏教人构木为巢,是中国古代广为流传的一个神话。上古时期,人少而野兽众,这个世界是鳄鱼、蟒虫、野兽的天下,它们肆意横行。人类居住在这样的环境里,经常受到攻击,每时每刻都存在着死亡的危险。由于动物们凶猛,人类开始远走他乡。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迁徙北方。北方冬季严寒,只好掘地而居。他们在黄土高原上,像地鼠一样,打洞栖身。这就是穴居,是北方窑洞最原始的雏形。
还有一部分人,一直留在南方。人们居无定所,饱受野兽蛇虺荼毒。尽管南方生存环境很复杂,有横行肆虐的毒蛇猛兽,处处弥漫着蛮烟瘴雨,但南方有充足阳光和茂密的植物,还有可以捕获的飞禽走兽与鲜花野果,是获得食物的一个理想所在。唯一的缺憾,是没有栖身之处。这是个大问题。就在这时,有巢氏出现了。
有巢氏,又叫大巢氏。《始学篇》记载:“上古皆穴处,有圣人教之巢居,号大巢氏。”《通志·三皇纪》记载:“厥初,先民穴居野处,圣人教之结巢,以避虫豸之害,而食草木之实,故号有巢氏,亦曰大巢氏。”
传说,有巢氏出生在九嶷山以南的苍梧,曾于仙山神游,得仙人指点,成为智者。他看到南方的百姓无以栖居,被凶猛野兽与毒虫侵袭,决定寻找一种可以容身的栖息之所。他也曾想,采用挖洞的办法来解决居住问题。但行不通。南方的潮湿与野兽毒虫让人无法安身。经过长期观察,他看到很多鸟在树上筑巢,由此受到启发。
巢居最原始形态,就是学鸟巢。南方树木繁茂高大,比如榕树,完全可以在树上筑巢,在树杈上搁置木板,木板周围,用树枝草秸环绕,顶上再用宽大的树叶相交叠,构成遮荫避雨的巢顶。远远望去,这就是一个硕大的鸟巢。这种居住方式既可防避野兽侵害,也可脱离潮湿的地面。
由于地方小,这样的树巢只容一人栖息。很多人在一起,就迫切需要一种更大的场所。于是,有巢氏想到那些粗壮的大树。用树枝和藤条,捆扎在几棵树上,再固定木块,周围、屋顶都用树枝遮挡得严严实实。这样一来,实用面积增加了。人睡在上面,既可挡风避雨,又可防止野兽攻击,实在是个理想的办法。于是,大家纷纷效仿。经过长期试用,依树筑巢之法,切实可行。南方数不尽的毒蛇猛兽,四处出没,有了树巢,便从此不再恐惧。而且,树上浓荫密布,通风透气,非常凉爽。人类的家园之梦,终成现实。
人们非常感激这位树巢的发明者。并推选他为部落酋长,尊称他为有巢氏。他教人构木为巢,白天采摘橡栗,夜晚栖宿树上。《庄子·盗跖》记载:“且吾闻之,古者禽兽多而人少,于是民皆巢居以避之,昼拾橡栗,暮栖木上,故命之曰有巢氏之民。”有巢氏,这位上古时期杰出的建筑专家,为人类栖身之地,找到了一个合理的方式。这种方式,使人类几千年为之受益,一直延续至今。
远古时期,继三皇之后,中华文明史上,出现了几位创世纪的英雄,共同书写着创世史诗。燧人氏钻木取火,伏羲氏教人计数,女娲氏炼石补天,创造了人类,神农氏遍尝百草,区分出作物、药材,使人类有药可医。有巢氏最大的贡献,则是发明了树巢,使人类得以安居,让大家都能找到一处属于自己的房产。
南方的巢居树宿,史书上这样记载:
《太平寰宇记》卷一六一载,岭南道贺州风俗是“多构木为巢,以避瘴气”。
《魏书·僚传》:“依树积木,人居其上,名曰干栏。干栏大小,随其家口之数。”依树积木,是人类巢居的习俗。这也说明“干栏”是由巢居发展而来的。干栏,《北史·僚传》作干阑。
《水经·温水注》:“秦余徙民,染同夷化,日南旧风,变易俱尽。巢居树宿,负郭积山,榛棘棘浦薄,腾林拂云……《林邑记》……朱吾县浦,今之封界。朱吾以南,有文狼人,野居无室宅,依树止宿,鱼食生肉,采香为业,与人交市。若上皇之民矣。”由此可知,文狼人,有树居的习俗。《天下郡国利病书》:蜀中“今山谷中有狼,但乡俗构屋高树,谓之阁间”。
除狼人外,有俚人亦巢居。《隋书·地理志下》:俚人“巢居岩处,尽力农事”。《宋史·良吏传·徐豁传》:“又俚民皆巢居鸟语。”
最古的巢居,多数在森林里。依树为层巢以居,以适应狩猎、采集经济和原始农耕生活。农牧耕作,越来越成为生活的需要,人们走出森林,走向田野。这时,可以在平地或斜坡上构筑居室,巢居逐步演变成干栏。
古代南方的巢居习俗,一直影响着后世居住方式。其演变过程是:先在一颗大树上筑巢,然后发展到在相邻几颗树上拼板架屋,再发展到由桩、柱构成架空的干栏。至今,壮、苗、侗、瑶等少数民族的干栏式建筑,都带有上古遗风的印记,在不同程度上保留了巢居这一特殊建筑形式。人类学家称之为树屋。尽管这种居住形式十分原始,但是在南方许多偏僻的山区,一直到新中国成立初期还有人使用,这种树屋,就是在几棵树之间,横着绑上几根粗木棍,放上木板,铺上草,草上放竹席等,房顶做成斜面,以草盖顶,四周也以木棍和草捆绑为壁,留下出入口,以便上下。
现在,要看到巢居,已经很难了。2008年,中国建成了世界上最大的鸟巢——国家体育中心,可以容纳九万多人。这是现代化都市里一个非常另类的建筑。在我们步履匆匆光阴快速流逝的时候,我们看见了鸟巢,是否会想起那个遥远的蛮烟瘴雨时代,我们和鸟儿一起依树筑巢。有时我突发奇想。当我在南方,看到那些铺天盖地的大榕树时,我就想和心爱的人在上面筑巢而居,那是多么快意的一件事。刚下过一场细雨,巢里巢外都已雨过天晴。我们吵架。我们又握手言和,快乐得像两条金鱼,湿漉漉地接吻。那时的南方,风和日丽,天多么的蓝啊。早上,我们从树上的巢居中起来,我们相拥着,看日出,我们的眼睛像太阳一样充满激情。南方的煦风在我们脸上轻轻拂过,我们爱南方的山川,那些轻灵的飞燕就是我们的魔鞋,我们赤裸双脚穿上它,从巢居出发,向远处展翅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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