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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轻拂香溪岸

时间:  2024-04-01   阅读:    作者:  昭君屈子

  送走了天寒水冷的冬季,迎来了含情脉脉的春天。春姑娘在香溪河畔漫步,大地从沉睡中苏醒……站在文星阁隧道外的长桥上,俯视昭君镇,高楼林立,小车川流不息;平视前方,昭君别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眺望北方,昭君村若隐若现。

  在这春风轻拂香溪岸的美好时节,故乡的陈年往事浮上心头。

  陈家大姐嫁给年家正是我出生那年,距今50多年了。因为陈家熟悉年家的情况,所以很不同意这桩婚事。家人越是不同意,大姐越是要嫁。

  两家同为一个村组,只有一沟之隔。年家的妻子是个非常勤劳的村姑,在生产队是个硬顶硬的劳动力,生了小儿后,坐月子去世了。周围的人都不知去世的原因,只是猜测坐月子丢命,无非月子病所致。但猜测毕竟为猜测,大家只是装在心里,谁也没有对大姐明说。

  年轻漂亮的大姐被年家的一表人才和一张会说话的嘴打动了心,沉迷于甜美的幻想中,哪里会在意年家老婆去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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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家在外地工作,休班回家时,身穿中山服,脚穿牛皮鞋,左手戴着手表,右肩挎着布包……在计划经济时代,那是何等的洋气,成为许多村姑嫁人的标准。有许多暗暗发誓非年家那样的不嫁,甚至有的想入非非——他的老婆不在了,多好呀!

  那是一个庄稼人羡慕半边户(男方在外工作,女方在家务农)的时代。冲破层层阻拦,大姐也成了其中的一员。

  大姐生育了两个姑娘,年家有些失落——重男轻女,所以对前妻生的儿子格外看好。有时候回家,看见儿子不大高兴,年家就觉得是大姐平日里有些分彼此;有时候休班,看见大姑娘不说话,年家就觉得是大姐平时待她不好;回家过年,看见孩子打打闹闹,两个小的总是欺负两个大的,年家就觉得是大姐偏袒所致……这一切自然生成,与勤劳、耿直、能干的大姐没有任何关系。

  作为唯一劳动力的大姐不得不在生产队多挣工分,还要考虑年家每月带回来多少薪水,确保一家人的生活用度,哪有功夫管小孩子的一些小事。在那个年代,农村的孩子基本都是“自由成长”,很多表现都是靠自己的悟性。

  改革开放后,分田到户,富裕劳动力外出务工,经济条件逐年好转。这时,大姑娘出嫁,儿子成家,年家也退休回了家。两地分居时,大姐和年家相处还算和谐,家境比较顺。现在天天相处,却发生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不知是什么缘故,大姐得了心脏病,与年家分了床。年家很不高兴,悄悄地到外面寻花问柳,有时和儿媳也开起玩笑来……这使大姐的病更加严重。

  大姐出生在旧中国的乡村,但生长在新社会的红旗下,小学毕业,在当地算是极有文化的妇女了,担任村妇联主任,成为人民公社培养对象。出门开会,孩子没有人照顾,请邻居照顾,一次两次还可以,时时麻烦别人怎么行?况且家家人口多,自家的事就忙不过来。大姐为了家里的孩子,不得不辞去妇联主任。这也许是大姐的命,若不是执意嫁给年家,可能成为一个好干部。

  做家务、干农活是她的拿手好戏,也练就了一手好茶饭。虽然大姐只是小学毕业,但受母亲婚姻观的影响,信守从一而终的乡风,即使对年家的行为十分厌恶,也维持表面的家庭关系,所有的亲戚没有一个看出问题来。

  分床后的大姐终于明白了年家前妻得病的根源,终于搞清楚了月家病的缘故,懊悔自己当初考虑不周。

  世上没有后悔药,婚姻的后悔药更是难有。为了汲取教训,大姐总是教导女儿找对象千万不能找过婚,千万不能以貌取人,千万不能相信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经过几次住院治疗,背了一身账,家庭情况开始发生变化。

  穷则思变。年家在老家种地,大姐到镇上做小生意。起初,年家出一部分医药费,后来就不出了,全靠大姐自己。一个孩子读高中,一个孩子读初中,日子过得极为艰苦。

  姑娘高中毕业后正赶上打工潮,所以去了特区,在刚兴起的娱乐城打工。幺姑娘下学后,也去了特区打工。

  大姐的医药费有了着落,不愁治病了,而且每年还有了存款。大姐应该高兴,却总是高兴不起来。姑娘过年回来,穿着时尚,化妆打扮,和过去判若两人。大姐隐隐觉得事情不大妙,但又不好明说。

  大姐劝姑娘年后不要出远门打工,就近做事,成个家。大姑娘说:“就近赚不到钱,等赚够了钱,再考虑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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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是永远赚不够的。女孩子在外打工,难免周围的人说闲话。都是晚婚的年龄了,成家是大事。”大姐说。

  “妈,您放心,今年一定给您带个女婿回来。”幺姑娘说。

  “在外,一定要做到口稳、手稳、身稳,这样才叫人放心!”大姐希望儿女在外不要走上歪道。

  许多人一旦融入了高楼林立的城市生活,故乡小镇的生活自然感到冷清而不再喜欢。这很正常,但是被“有钱能使鬼推磨”,被“人不风流只为贫”,被“笑贫不笑娼”等歪风邪气浸染接纳,那是极为不正常的。上世纪九十年代,作为保守的大姐接受不了自己的姑娘也卷进这样的风气中,心脏病更加严重。

  小姑娘出去打工的第三年年后,21世纪的钟声即将敲响的时刻,孤独的大姐心灰意冷,喝药了断了一世。

  安葬大姐后,年家组织一家人商议家事。会前,陈家老二大发脾气:“大姐不在了,我们陈家人非常气愤。今天,请年家必须说清楚——是谁害了大姐?!”

  年家无语,坐在椅子上抽噎不止;孩子们一个劲儿抹眼泪,哭个不停。陈老二冲到他跟前,左手揪起衣服,右拳便上了脸。还没等大伙上来劝架,陈老二迅速收回右手抓住年家的右膀子,两手一使猛劲,年家被丢到大门外。年家就势一滚,立马爬起来就跑……躲到屋后的柴山里,鼻青脸肿,好几天不敢回家。

  ……

  沐浴春光,看着文星阁隧道几个大字,我想:在治病、生活都无忧,甚至可以说钱会越来越多的时候;没看见自己亲生的孩子成家,可以说还没有完成自己使命的时候;社会欣欣向荣,乡村迅速发展的时候……大姐却选择离去,留给了我们对故乡上个世纪婚姻家庭、爱情亲情、做人处世等方面太多的思考。

  送走了地冻冰凉的冬天,迎来了枯木逢春的季节。在这春风又拂香溪岸的美好时刻,我想,故乡小镇一定会从沉睡中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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