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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 品

时间:  2024-06-02   阅读:    作者:  馨文居

  冬日,我正在屋里读书,小女从外边跑回来,呜呜地哭。问之,说天太冷了,太阳都冻得脱斑了啊!我拉开窗帘,原来外边下雪了。这孩子,从南方接来后还未见过下雪,却倒有了这般想象:她说先以为是飞花,接住闻,无蕊无香,倏忽又全没有,便惶恐得叫起来。这雪片儿,今年偏来得这么早,虽然悄声悄息的,却浪浪的十分的轻狂,漫空都被搅得烦乱了。屋檐下无缘无故地就坠落了一层;有一些儿在窗前旋转,一时来,一时去,暗声敲磕,有影却总无形;一群儿竟从门缝偷偷地进来了,潜踪蹑迹的样子。巷子显得更窄;巷子外的河岸上,老树在无声地立着,不见了往日悠然自得的钓鱼船。邻户一家老农正弯腰在那块地上埋胡萝卜种,蓑衣乍起来,像是个白色的刺猬。

  “浅儿,这是天在下雪呢。”

  “下雪?”她第一次有了雪的概念,“天冷就下雪吗?”

  “是的,下雪天能不冷吗?”

  “爸爸,”孩子又问了,“天为什么要这么冷?天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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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不知道。”

  “爸爸不是读书人吗?爸爸还不知道?”

  我苦笑了:读书人只知道天在地的上边,地在天的下边;在上的有太阳,有月亮,有雷,有电;在下的有山川,有河流,鱼,虫,花,鸟,芸芸众人。它们是宇宙的一体,它们又平行相对。地上的水升蒸起来可以是天上云彩,载太阳东西往来,浮星月升降明灭,以此有了天,地上又有了依附,看月阴晴圆缺而消息,观日春夏秋冬而生死。但是,天一有不测风云,地便有旦夕祸福,说雨就雨,说雷就雷,地上只有默默地承受,千年如此,万年亦如此。但是,地上是苦难的,又是博大的,湖海可以盛千顷万顷的暴雨,树林可以纳千钧万钧的飓风,人的寿命是五十年,六十年,人却一代一代繁衍不绝。正是这样,仰天有象,俯地有法,天离不了地,地在天之下永存。也正是这样,天热了,地上树木便生出绿荫;天黑了,地上便有了蜡烛。冬日天冷,水可以结冰,冰下鱼照样活着。山可以驻雪,狐毛越发绒厚,花草树木可以枯死枝叶,根依然活着,即使枯死的枝叶,临死也不屈服,枝可以燃烧,发出火的热光,叶可以变红,红也是火的象征。那邻户的农人不是在地下埋上胡萝卜种,胡萝卜不也是红的颜色吗?做爸爸的读书人不是还在吟“红装素裹,分外妖娆”的诗文吗?

  孩子太小了,不能理解我的话,我劝她天冷是不可怕的,落雪也是不可怕的,天上愈是冷,地上愈是有热;天上愈是发白,地上愈是有红,何不去寻那些热的、红的东西呢?小女出去,果然又回来了,手里举着一束梅花,开得妖妖的。

  “爸爸,我寻着红了!”

  孩子是跑到河岸上去采的,亏她这么用功,跑得大口喘息,满头冒气,脸蛋热烫得通红。我说:“喔,浅儿的脸也是一团火啊!”

  孩子乐了,直嚷道她不冷了,就在院子里捧了一堆雪回来,要叫我在炉子上烧死。我便装在缸子里煨火烹茶,顿时便成了一堆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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