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时期,在太行山中段,如今的山西盂县地面,曾经有一个狄人部族所建的百里之邦仇犹国。雄强的晋国称霸扩张,欲灭仇犹,苦于山路险峻,榛莽阻隔,于是声称将赠送仇犹国一口大钟,要对方开辟天险,迎接巨钟。仇犹君希望得到那标志当时最高文明的巨钟,不顾臣下的苦谏,修通了道路。结果是悲剧性的,晋国兵车跟随在大钟后面长驱直入,一举平灭了传世二百年的仇犹古国。仇犹君成了轻信诈术的悲剧主角。
《战国策》与《吕氏春秋》都记载了仇犹灭国的历史事件。这简直就是一只东方的“特洛伊木马”。
盂县城东,古城坪遗址犹在。城北的原仇山上,仇犹天子庙香火千年。
在更强的实力与更高的文明面前,仇犹国命定地灭亡了。
然而,封闭的仇犹地面从此步入了文明。至少,他们迎来了那只巨钟。尽管代价无比惨烈。而在他们亲自修筑的打破封闭跨越险阻的道路上,仇犹国迎来的决不仅仅是一口钟。
这一微小的历史事件,本身成为一个宏大的象征。
自古以来,山西被人称作“表里山河,最为完固”。它的东部,太行山壁立万仞,成为黄土高原与华北平原的天然分界;西部,晋陕大峡谷惊涛骇浪,断岸千尺,“秦晋之好”似乎只是一个美好祝愿。南边,黄河转折向东,大河之南才是沃野中原。而北边,古长城雄关险塞,战火烽烟,游牧部族虎视眈眈。因而,这片华夏文明的发祥地几乎与周边省份完全隔绝开来。
中国人特别是中国的文人,向来有“谀地”的传统。将正常的热爱故土家园的心情,发挥到某种极至。祖国山河,被世代赞美,淋漓尽致。即便是再不起眼的边州远县,也绝对会有文士名流封点的所谓“四胜”、“八景”。山西又何尝能够例外。
只是,封闭阻隔毕竟是一种严酷的真实、真实的严酷。
“表里山河”,无疑就是山河阻隔;
“最为完固”,简直等于完全封闭。
这种自古而然的阻隔,这种从来如此的封闭,早已不再仅仅限于地理意义。因而,跨越阻隔、突破封闭,命定地成为三晋人民自古而然的使命、从来如此的天职。
险恶的自然环境束缚着人们的手脚,遮蔽着人们的视野,但也磨炼着人们的意志,考验着人们的韧性。好比沉重的大磨,往往会磨去石子的棱角,但也砥砺了剑。
跨越,成为山西亘古以来唱响的一出悲壮史剧的命定主题。
与“秦岭十谷”齐名,“太行八陉”更为古老,也更为险绝。所谓“陉”者,是山脉中断之处;太行八陉则是三晋古人在太行山的断裂峡谷艰难开辟出的天险通道。征服太行,成为山西跨越阻隔的史剧第一乐章。
八百里太行横亘绵延,崛立在黄土高原东岸,仿佛天神力挽狂澜,骤然遏止了山的洪涛对华北平原的倾泻。然而,这大自然创造的奇观,在同时阻隔了山西瞩望蔚蓝色太平洋的目光。山的那面是什么样子呢?太阳究竟是从哪儿升起的?跨越阻隔、探寻未知,是孩童们稚气的发问,也正是人类童年的梦幻。
威严沉默、高峻险绝的山,逼视着远古人类的梦想与发问;衡量着人的意志品格高度。于是,精卫开始填海,愚公动手移山。崛立在天地之间的人类立时显得异常高大,人类的梦想无比绮丽。
在《愚公移山》的古老寓言里,挖山不止的愚公终于感动了上帝,派夸娥氏的两个儿子,移走了太行、王屋二山。而在历史的严酷真实中,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山西面对冷峻的大山,从来没有停止挥动那把挖山的锄头。
建安十年,公元205年,一代枭雄曹操发兵攻取山西壶关,前来平灭袁绍外甥高干的叛乱。大军经由太行陉古道,这位文豪军事家不禁吟出了流传千古的诗句《苦寒行》:
北上太行山,艰哉何巍巍。羊肠坂诘屈,车轮为之摧……
曹操当年率大军经过的山道遗迹,“魏武摧车处”,至今犹存,成为《苦寒行》不朽的注解。而满腹机谋、麾下千军的曹公,行进在三晋古人已然开通的古道上,尚且浩叹连连,《苦寒行》又成为太行山高峻险绝的不朽见证。
就是面对这样的大山,为了突破封闭、跨越阻隔,山西的先民用难以想象的勇气和毅力,经过漫长的艰苦开拓,终于开辟出了著名的太行八陉。
太行八陉,是八条横绝山脉、山西通往河北河南的古道。自北而南,这八陉分别是:军都陉,飞狐陉,蒲阴陉,井陉,釜口陉,白陉,太行陉,轵关陉。
飞狐陉是山西北出太行的咽喉,是大同盆地通往河北平原的唯一路径。汉高祖刘邦、光武帝刘秀,出于战争需要,都曾组织人役修筑此道。北魏时期,建都大同平城的拓跋王朝更征发民工万余,拓宽拉直过这条通道。因军事而开辟的道路,后来成为山西北部与河北、北京经济联系的重要纽带。到明清两朝,飞狐陉更成为北京控驭蒙古、蒙汉两地通商贸易的咽喉要路。今天,大同至北京的京同公路,太原至北京的京原铁路,都沿着这条古道修筑而成。
太行陉则是山西南出太行的重要通道。早在春秋时期,晋国称霸,向中原扩张,就积极开疏拓展了这条古道。到战国时期,三分晋地的赵国,穿越太行陉,都城由晋阳迁往河北邯郸。赵国疆域则尽有河北西部、山西北部,并且扩展到漠北草原、河套地区。名将李牧修筑的赵长城竟远达大阴山北麓。赵国一时间成为当时横跨太行山、控驭晋冀蒙的泱泱大国。赵氏,成为山西最早跨越阻隔突破封闭的光辉代表。可以说,后来的赵武灵王倡导“胡服骑射”绝非偶然,穿越太行陉已经证明了这个王国的勃勃生命力。
后来,战国七雄征战攻伐,皆要争夺太行陉。著名的“长平之战”曾经发生在这里。赵国大军正是被切断了这条与国都联系的生命线,最后全军覆没。
太行陉最早成就了赵国,又最终扼杀了赵国。悠悠千载以下,令人感慨万端。
今天的太焦铁路与太洛公路都经此出省。轮轨铿锵,马达轰鸣,转瞬间穿越了历史的沉重。
井陉,是山西中部东出太行的必经之路。《资治通鉴》所载,千古一帝秦始皇死后,他的灵柩正是从沙丘经由此道进入山西,尔后南下回归九原。
井陉险绝处有一筒碑,记述了楚汉相争时名将韩信在此“背水一战”的史迹。历史,曾经导演过多少背水一战、转捩乾坤的精彩瞬间?而那从来都不是“开始”的结束,更不是“结束”的开始。
古道悠悠,迤逦蜿蜒。太旧高速公路、石太铁路都从这里穿越。文明跨越了悠远的过去,托举着现在,朝向不尽的将来。
当山西的先民艰苦卓绝开通了太行八陉的同时,他们向着西部那与太行遥遥相对的吕梁,同样进行了伟大的跨越。山的西面,又是什么?太阳究竟落到哪儿去了呢?如同夸父逐日,他们追赶着西坠的太阳,披荆斩棘,向前,向前。太阳早已越过大峡谷对面的山脊,即将没入夜幕。残阳如血视界里,乍然间大河横亘,滔滔激流,恣肆汪洋。黄河,无情地阻断了脚下之路。曾经为翻越大山淌出的血汗,被残酷地付之流水。
谁晓得,天下黄河几十几道弯唉……
信天游和爬山调,最早就是这样唱起来的吗?
为了跨越黄河天险,我们的先祖不唯付出难以估量的艰辛牺牲,更迸射出令人惊叹的天才智慧。
至今,黄河边上的铁胆好汉,在冬天,敢于依赖一块木板,爬过“咔咔”作响的冰面;在夏天,能够裸身横渡浊浪翻滚的激流。这种勇气,丝毫不亚于在钱塘大潮中戏水的弄潮儿。作为个体,有人借助一只羊皮筏子或者两只葫芦也可以渡过黄河。而作为社会群体,无论是军事还是经济意义上的跨越,葫芦就太微小了。跨越的欲望,激发出天才的智慧,船与桥应运而生。在黄河流经山西965公里的躯干上,山西先民开发建造了许多著名的渡口,架起过万里黄河上最早的桥梁。那是古老文明的又一种形式的伟大跨越。
晋西北的河曲县,黄河从内蒙古高原转折而下,由此奔入晋陕大峡谷。在这黄河转折处,“鸡鸣三省”之地,河心里有个著名的“娘娘滩”。传说是汉文帝的母亲躲避宫闱迫害之处。这是万里黄河上唯一可以居住人口的岛屿。借助这一特殊的地利之便,这儿成为山西通往陕西内蒙的重要古渡口。一代又一代的山西先民,从这里跨越黄河,奔向草原与大漠,去开拓,去谋生。生离死别、背井离乡,演绎出一幕幕人间悲剧,牵肠挂肚、梦魂萦绕,创造出无数的民歌酸曲儿。诞生过元曲四大家之一白朴的土地,万千民间歌手托举起了中华音乐史上的不朽奇葩《走西口》。
亲情、爱情,终于都没能扯住山西汉子跨越黄河的脚步。莫非,他们真的一定要追逐到那永远的太阳?
黄河流经山西中段,奔过碛口,这儿有个“军渡”。古来运渡大军的渡口,上世纪三十年代,目睹了历史一页:“红军东渡”。
再往下,黄河就来到名动天下的壶口。在这儿,除了惊心动魄,还是惊心动魄。大自然的奇观仿佛专为中华儿女设定了这一伟大的民族象征。
山西的先民,除了建造渡口,跨越黄河,还在晋陕大峡谷发展了堪称人间奇迹的航运事业。从青海的冬虫夏草,到甘肃的发菜;从宁夏的甘草荞麦,到蒙古的皮货马匹,都要经由黄河最凶险的这段河床向下发运。沿河口岸,因而商贾云集;各大码头,于是帆樯如林。当上下船只必须经过壶口的时候,无比壮观而惊心动魄的壶口,成了船舶无法逾越的天险绝地。山西的先民,挑战天险,创造出了“旱地行舟”的今古奇观。
人们先卸掉船上的货物,用人力搬运到下游;然后将巨大的空船拖上岸来,硬是要在纯粹的陆地上依靠人力畜力,把这庞然大物一寸一寸挪动,挪往下游,然后归入河道,继续载物航行。旱地行舟的距离竟达数十公里。那是怎样的一种伟烈?也许,只有身旁的壶口瀑布可以与这种人间伟烈相媲美。壶口瀑布巨雷般的轰鸣,这时成了向人类致敬的掌声与歌赞。
经过壶口,经过传说中大禹治水劈开山脉令黄河倾泻而下的“禹门口”,黄河来到古城蒲坂。至北而南奔腾千里的黄河,即将转折东去;这里,母亲河与她的山西子民仿佛有约三生,命定地要在这里共同铸造又一个历史的辉煌。
“舜都蒲坂”,伟大的尧选中了伟大的舜承接帝位,伟大的舜选定了这里作他的都城。这里濒临黄河,对岸是一马平川的关中盆地,再往下就是沃野中原。舜选择了蒲坂绝不是随意而为。后来,他就是从这里出发去巡察九州;后来,他的继承人伟大的禹,也是从这里出发,去建造人类治水的宏伟业绩。再后来,历代王朝在这里设蒲州府,这儿的渡口成为历史上声名赫赫的蒲津渡。
公元前541年,山西古人在蒲坂建造了黄河上有史以来的第一座桥。据专家考证,这种桥,属于原始形态的浮桥。用竹索藤条绑扎舟船联结加固而成。由于河水泛滥冲击,特别是每年冬春之交黄河冰凌的轰击冲撞,浮桥几乎年年都要遭到毁坏。尽管如此,那也无疑是山西先民对天险黄河的一次划时代的跨越。
唐玄宗开元九年,蒲州改称河中府。这座古城成了帝国控驭河东的锁钥。开元十二年,即公元724年,山西先民在蒲津渡开工修建了一座由八条巨型铁链锁连千艘舟船的浮桥。固定八条铁链的,是在两岸滩头分别铸造的八尊铁牛。作为浮桥的铁锚,“镇河铁牛”重达三万公斤。每条铁牛身旁,又都铸造了铁人铁山,并且将它们焊接在一块巨型铁板上。经计算,浮桥铁锚的总重量达到200吨。
智慧与文明,驾驭一个铁的群体,实现了人类当时对黄河最完美的跨越。面对雄健的镇河铁牛,遥想当年蒲津铁索浮桥的规模气势,我国现代著名的桥梁专家们不由交口称赞:镇河铁牛是具备实际功能的艺术珍品,是技术和艺术的完美结合,是中国古人对世界桥梁、冶金、雕塑事业的伟大贡献,是人类桥梁史上唯我独尊的永世无价之宝。
由于黄河千百年来的洪水泛滥,河道淤积,特别是明朝万历三十年的一场特大暴雨,黄河狂涨,蒲州这座千年古城终于被滚滚洪涛淹没。洪水退后,河道西移五里,古城、古渡,镇河铁牛,神奇与辉煌,沉埋在泥沙之下。沧海桑田,人间惨变。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挖去厚达七米的泥沙,镇河铁牛这人类桥梁史上的无价之宝,得以重见天日。
天灾人祸,战乱兵燹,历史风沙,时光磨灭,人类有多少文明成果被永远埋葬、被永世遗忘?镇河铁牛重被发现,它们是幸运的。不过,即便它们至今不被发现,它们依然是历史的幸运儿。它们毕竟目睹过黄河的浩瀚、蒲州的辉煌,它们曾经参与过人类对黄河的伟大跨越,在那跨越中它们已经赢得了永恒。河中府,王维、王之涣曾经吟诵着华美的辞章从这里奔赴长安;蒲津渡,柳宗元、司马光曾经在这里回望故乡;镇河铁牛,一定看到过河东节度使郭子仪平灭“安史之乱”的虎贲战将;铁索浮桥,山西闻喜裴氏家族历代所出的七十余名三公宰相,正是踏过浮桥,跨越天险,走上治国安邦的殿堂。
铁牛默默无言。它们瞠视着如血的残阳。山西的先民,将自己“夸父逐日”般的跨越之梦,浇铸成铁牛不死的灵魂。
蒲津渡往下,黄河更加浩浩荡荡、开阔疏朗。在这晋陕豫三省交界、东亚古文明最早隔河对话、水乳交融之处,三晋古人更开发建造了三个著名古渡:风陵渡、大禹渡和茅津渡。
风陵渡,相传因黄帝大臣风后葬于此地而得名。千百年间,这里是山西向周边各省出口食盐的要津。
大禹渡,传说大禹治水,是从这里乘船东下,去凿开三门峡导河入海。
茅津渡,在山西正南,是黄土高原南部屏藩三晋、俯瞰中原之处。
三大渡口,曾经实现了山西远古人类对黄河的跨越。那是华夏古老文明的直根壮大后的伸展与漫漶,是文明演进本身。
巍巍太行,滔滔黄河,到底不曾阻隔了文明的壮丽突围与伟大跨越。
与险峻的高山相比,与汹涌的大河相比,人力修筑的万里长城更成为一种顽固的自我封闭与人为阻隔。帝王天子们的疆域开拓或者萎缩自保,几乎一概是人民的不尽苦难。这时,喜欢歌赞地理山川的历代文人,对长城例外地惜墨如金。他们对长城的歌咏,必定伴随着刀剑、白骨、凄寒与荒凉。长城,成为一个中原文士心理上的悲剧地带。
游牧文明与农耕文明的冲突,华夏人种与草原部族的隔膜,数不清的战争所积聚酝酿的仇恨,堆积于此。长城,成为人们心理封闭、文化阻隔的天险。这种状况,由于特殊的地理因素,对于原本就封闭的山西尤其严重。
但在三晋人民看来,在不得不居住在长城地带的老百姓看来,在事实上与北方部族招手相望、山歌互答的普通民众看来,长城只不过就是长城。这里,恰恰又成为文明的对话与接触,乃至发生互动影响、尔后反馈到各自社会深层的确定不移的历史场合。
因而,在长城的各大关口,山西商人云集,晋人店铺林立。商贸往来,文化交流,使冷峻的关隘发展成著名的贸易口岸乃至从无到有的城市。“长城之下的集市”,这里恰恰变成对帝王政治消极,对商贸交流永远积极的典型的城市。
因而,即便在战争期间,凡筑城驻兵之所,山西商人便同时造屋囤货。部队行营进击,商人们甚至也要尾随前进,刀光剑影里,他们亦不曾裹足后退。在爱国爱军的豪情与这种口号之下的暴利,使人们真正一不怕苦、二不怕死。
因而,晋商终于崛起。空前辉煌。他们完成了远比成吉思汗大帝的远征更为意义深广的文明跨越。
但是,我们无论如何应该看到:封闭阻隔的挤压局限,使人民天然地迸发出突破封闭、跨越阻隔的历史反弹。这种反弹在对长城的地理以及心理的超越,就尤其强烈。所以,比晋商的崛起更为久远,普通劳苦大众早已实现着对长城的跨越。即便在朝廷封边,严禁南北任何交流的年代,山西的穷苦人民,为了谋生这最起码的需求,冒死犯难,义无反顾地踏上漫漫的西口路。即便“饮马长城窟,水寒伤马骨……君独不见长城下,死人骸骨相撑拄”?走西口的山西先民越过长城,向着草原、向着大漠,一批又一批,一代复一代,前赴后继,昂然北进。走,走。走!是无数西口路上的离情别苦、坟茔白骨、眼泪血汗,支撑了晋商辉煌的崛起,带动了文明的撒播,促进了文化的互动,实现了跨越长城的民族大融合的梦想。
到后山拔麦子(亲人)我两手流脓,
大荒滩拉骆驼(妹子)我自带囚墩;
黄河里耍一水(亲亲哎)我湃断儿根,
大青山背大炭(妹妹呀)我压烂背筋……
“先有复盛公,后有包头城”。支撑晋商开发荒原建造辉煌的,有无数血痂如铁的肩膀。
鱼离水坑树剥皮,
死好分离活难离。
山涧涧流水(哥哥)两圪条条线,
想煞你呀(妹子)见不上第二面。
永远瞩望跨越了长城的山西汉子们背影的,是母亲一样的三晋大地,是大地一样的女性。
也许,女娲造人的故事不是传说。黄河水和了黄土,捏出了妹子与哥哥,捏出了你和我。
三晋古人在三晋大地上,建造过古老文明的灿烂。
历代晋人走出三晋,跨越地理与心理的双重阻隔,壮丽伟烈,如凤凰涅。
晋人带着古老大地赋予他们的文明,足迹所到之处,又建造了难能可贵的辉煌。
本世纪以来,古老的山西令人痛心地落伍了。这儿,被人误解为只有地下还埋着许多煤炭。即便如此,为了民族的再次腾飞,为了中华的重新崛起振兴,山西作为我国的煤炭资源大省,默默地做出了无可估量的牺牲。山西的地下,已几乎快要被挖空。滚滚乌金与源源电能,输出输出。沿着古人跨越阻隔的山陉与渡口,汽车的洪流、火车的长龙,载满煤炭,输出输出。而渣山和污染留在山西。山西明白,这是为了整个民族的伟大跨越。如逐日的夸父,今天的山西在为整个民族开采太阳。
历史将记住。
永远永远,永永远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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