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电泵厂出来后,黄徒手就办了打火机配件工厂。他利用自己是钳工“老司”的优势,所有打火机的配件都做,像出气阀、跳板、点火装置、汽箱、外壳等等。
这样做了两年,生意还可以。
但也就是“可以”而已。因为是一个小工厂,只有十几个工人,而且,信河街像黄徒手这样的工厂还有很多,他们像洪水一样把黄徒手淹没了。所以,两年下来,每年年终结账的时候,也就赚个一万元左右。这个数目也就是比在电泵厂上班时好一点点,距离黄徒手设定的目标相差甚远。
到了第三年,黄徒手知道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需要一个突破口,但一时又找不到突破口在哪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吴节棋找到了他。
吴节棋是黄徒手技校的同班同学,毕业后在信河街的航模馆工作。在技校的时候,吴节棋就对模具制作有异常的表现,他只要一站在机床前,就完全忘记了外面的世界,他在学校里骑的脚踏车就是自己做的。他还做了一辆摩托车,这辆摩托后来被学校拿去放在陈列室里供人参观。到航模馆工作后,吴节棋对发动机产生了兴趣。航模馆里所有航模的发动机都是他做的。吴节棋早黄徒手一年离开单位,他也办了一个打火机厂。相对于黄徒手,吴节棋很是高屋建瓴,一开始就给定好了位置,要做中国最好的打火机。那个时候,信河街能够看到最好的打火机,就是日本的莎乐美牌防风打火机。吴节棋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做出跟莎乐美牌一模一样的防风打火机。不但点火又轻又准,而且,拿手里又厚实又圆润,用过的人都说好。但是叫好不叫座,做了三年多,吴节棋反倒欠下了一屁股的债,因为他的打火机价格比日本的莎乐美还贵,莎乐美至少是名牌了,吴节棋的打火机连个名字也没有,别人当然买莎乐美。
吴节棋找到黄徒手的时候,跟他说:
“黄徒手,我发现了一个能赚钱的项目了。”
“你发现什么项目了?”黄徒手说。
“就是生产防风打火机中的限流片。”
吴节棋说的限流片黄徒手知道,其实就是镍片,信河街的人也叫银片或者限流片。黄徒手工厂唯一没有卖的配件就是它。因为限流片中间有一个小孔,这个小孔非常致命:小孔只有六微米大。六微米是个什么概念呢?一般头发丝是七到八微米。也就是说,要在限流片上打一个比头发丝还细的孔。这个任务,机器完成不了。信河街现在用的限流片都是从上海进的,是激光的,每片一元。普天下的人都知道,限流片的原材料一公斤只要两百元,一公斤有二十万片,摊开来的话,每片的成本只有两厘。说起来,上海人真是黑啊!两厘的成本卖到一元钱。但有什么办法呢!上海人有技术啊!他们有“激光”,信河街就没有,这钱就该他们赚。但,吴节棋这么说的时候,黄徒手已经听出他的意思了,他好像有办法了。所以,黄徒手一听也来劲了,说:
“你研究出来了?”
“我还没有。”
“哦!”黄徒手提起来的气一下松了下来。
“但也只差一点点了。”
“在哪个环节上卡住了?”
“卡在打孔的那根针上了。”
吴节棋设计了一个电动小冲床,其实,也不完全是冲床,他是把冲床跟缝纫机做了一个结合。并且在新机器装上了一个小马达。但是,他做了无数个试验,有几次都打出六微米的小孔了,但那根针当场就断了。如果要让针不断掉的话,打出的孔就要超出六微米。吴节棋进行了一年左右的试验,到了最后,一筹莫展。也就是说,他走进死胡同了。否则的话,像他这么骄傲的性格,是不会轻易向黄徒手求助的。黄徒手知道,吴节棋在专业上从来没有佩服过谁。
听了吴节棋的话后,黄徒手去了一趟吴节棋的工厂,“拜见”了吴节棋的那台杰作,在征得吴节棋的同意后,把它请回了自己的工厂。
其实,没过多久,黄徒手就把吴节棋碰到的问题解决了。吴节棋太骄傲了。黄徒手用的是很“笨”的办法,他是在吴节棋的基础上,做了一点“退步”的处理,说起来简单,就是把那个小马达拆掉,改成手工操作。黄徒手还是相信自己的手。而且,打孔用的针,也是黄徒手用手工一点一点磨出来的,他用镊子把两毫米长的镍片放在小冲床上,对着针尖固定好,用手一压,一张限流片就做出来了。针也不会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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