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是一条长河,永无止境。而人的生命,千古一粟,极其短暂。人生又是一场无法返回的旅行。我们如何在白纸上绘画出自己的人生画卷呢?人生百年,该怎样留下自己的人生轨迹?文字,是否就是最重要的介质?
小时候,我读书读得很晚,所以识字也很晚起步。那个年代,农村,还没幼儿园,一读书就读一年级。记得每个学期一发新书,我们就高兴得不得了。拿着书,翻来翻去,翻看里面的图画,自己想迫切地需要认识那些拼音文字,了解图画里的故事。后来,认字多了,就想看课外书了。那个年代,课外书不多。大家最喜欢看的就是连环画。我经常向朋友借书看,或者站在一边等他看完,我再看。有时也去别人的垃圾堆里,去捡一些破旧、损坏的小人书看。就连上厕所时也不放过。可见我对文字的热爱,可谓傻得可爱。
到了初中,就欢喜在方格本上写作文。轮到老师读我的作文时,心里美极了。从会写字会思考开始,碰到触动内心的事,灵感如井喷,我习惯从练习本上撕出一张纸来,写下那些感触或不着边际的心情。不管好坏,写出来了,心里就舒服多。写下的那些只言片语,不久也若碎屑丢了。
到县城读高中,每个学期都要评模选优。我每个学期,都被评上了。学校奖励我们一些笔记本,这便成了我的至宝。因为那些年,家境不好,我很难买得起这些精美、大气的笔记本。所以,我把它们当笔记本来写作文、抄优美句子、绘画等等。到高三,我就开始写日记了,就一直写到现在。几经流离、几经搬迁、几经周折,还好,我仍旧保留了一些发黄、破旧的日记本。现在偶尔翻翻,字里行间再现我那段青涩、单纯的年华。
参加工作以后,我从珠湖写到饶城,从瓢里山写到鄱阳湖,从芝山写到普陀山。后来,我便把日记写到QQ空间里,再后来就在朋友圈发些文字,再后来,又到抖音号、视频号、今日头条、公众号发些文字。风风雨雨,一路坎坷。那些乱七八糟的文字,见证了我一路走来的足迹。那些稚嫩、歪歪斜斜的文字诠释了我曾经的梦想与情感。那些各式各样的日记本,窥见了我一路挣扎的艰难与快乐。
生命,有时很枯燥,我却把人生中最难忘怀的东西,最原始的情绪,最真的文字保留下来了。在大学里,我是历史系,可在图书馆里,我却发疯尽看些与专业无关的文学作品。后来,通过手写,我整理了自己的第一部文学作品集《碎叶集》。大学毕业之后,初为人师,激情满怀。在那所偏僻的山村中学教学之余,我把我平常写的文字,刻在学校专门油印试卷的钢板上,然后印出来。至今一念,仍感觉指甲上有当初把文字刻在钢板上的微痛。通过油墨,我把自己的许多本手写的《碎叶集》油印了出几十本,以期保存或赠予好友。那些油印出来的《碎叶集》,至今想来,仍能闻出当年油墨的味道。
遗憾的是,有一个暑假,学校许多老师的寝室失窃,在一夜之间,我工作几年所买的文学名著、杂志、文稿被人洗劫一空。至今想来,仍是愤怒。要知道,那可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最可惜的是,我那些苦心整理的《碎叶集》也大多遗失。还好,有些送给朋友的,也留存了几本。但不好意思再要回来,估计到现在早就没有了。
文学终究是现实生活的点缀与反映,文字终是一日三餐后的饮料。几年之后,我来到县城。忙于工作,成家立业,养家糊口,上养老下养幼,这些才是生活的主旋律。所以这些岁月,留下的文字少得可怜。还好,不久就有了电脑,可以在电脑上写日记了。后来,QQ兴起来了,于是在QQ空间写文字,这一下,就陪伴了我十几年。
时代在变,世道也在变,物欲横流。一切向“钱”看的趋势似乎越来越强势了。在城里的几年,我感触很深。文字似乎越来越功利化了,越来越没价值了。好像作家、文人在物欲膨胀的年代里已无足轻重。曾几何时,国人对作家梦,那是多么心驰神往、崇尚有加。但现在一些人眼里,喜欢舞文弄墨的人,有时却被称为不务正业,就是个闲人。好多女人找对象,向往的不是他们这个群体。当然,他们如果单纯凭借写作,连养活自己都很难。不能养家糊口,文学也非刚需,便可有可无。创作需要静心、需要苦练,不少人走了歧途。早年,许多单位的办公室主任一般都是能说会写的。后来好像就不是这样的。不会写文字的人,他也可以做办公室主任。不会写作的年轻女人,也可以做文秘工作。因为当需要文字的时候,互联网站是有的。只要在百度上输入文字,网上就应有尽有。后来,连中文系的群体,也不愿意写了。因为工作太忙了,生活太枯燥了,他们也总静不下心来。而网上下载,方便得很,哪还静得下来写文字?
庆幸自己在工作、家庭与生活的围城中,仍不忘笔墨。在世俗的功利中,我还能静下来整理文字。记得第一次投稿《鄱阳报》,刊登了。看到报纸上有自己的文字,我心情非常好。第一次领到稿费,更是心旷神怡。后来,工作之余,就写些文,刊登在一些报刊上。不为稿费,只为对文字的热爱与交代。在学校里,我曾经主编过《二中教研》《教务简报》等。后来,我到另外一所学校参加教学管理工作,也曾主编、编写了《思源文苑》,还有一些校本教材,连同许多宣传简报,这些都成为学校一道美丽的风景。这些文字,既为学校留下珍贵的史料,又见证了自己人生中一段亮丽的岁月。
当班主任多年,我不是教语文的,但我习惯性要求学生每一周写周记,同时,我也用文字回应学生。欣慰的是,我的一些学生,毕业多年,甚至成家立业后,依然保留着周记本。也有学生,还感谢我帮他们保存了一段多么宝贵的青春岁月。如今,那些点点滴滴,都成了我人生美好的回忆。我还在继续写字,它让我觉得人生的每一段时光与岁月,我都是尽心尽力度过的,且无怨无悔。也让我觉得,不管结局如何,我自己总能对得起时光,对得起岁月,对得起许多关心我的人,更对得起我对文字的热爱。
我在我的《碎叶集》序言中写道:“人生岁月尔尔,在忙碌又平淡的生活中,若能寻取半点快乐,也够我享受一生了。”每至节假周末,即便日子枯燥无味,我也让自己静下来,读书,写点东西。我许多的文字是在课间、监考中完成的。是在山顶上、湖池边、深夜时完成的。当然,都市生活的快节奏,也有浮躁和怠惰的时候。每天紧张有序的安排也让自己疲于应付,俗事缠身,即使闲下来,也懒于写作。对什么事,我都想尽心尽力。对许多人,我都力求做得无怨无悔。所以在生命的长河中,我很少纠结,因为我心里始终亮着一盏灯——那就是写作。我懂得花开花榭,人走人散,一如平常。因为花开的时候,我在勤奋地浇水;人在的时候,我在真诚努力地付出。我喜欢的是一种小河流水、自自然然的生活方式。我不喜欢时冷时热,表里不一的生活态度。实际上,我庆幸自己,我很少卑微。这虽然有时阻碍了自己的发展,但我还是我行我素,固执着自己的人生轨迹。有时我也在想,圆滑、狡辩、见风使舵、风吹两边倒式的人是否就是天生就有?还是后天的生活而致?后来,觉得,别人的言行举止,其实是与我无关的。我不愿耗费世间兜转在无效社交中,但非常乐意把空闲时间交付与文字,因为写作才是我的最爱。什么都可以舍弃,唯独爱好是不能丢的。如果哪天,我没有了文字,我的生活不是有多忙就是有多糟。
于是,清晨、深夜,外出游玩,不管多忙,每天生活里都有文字陪伴。抖音、朋友圈、QQ、视频号,我的文字轮番上台,随心而起、随意而发、随遇而生。这便是我工作、生活之余的另一份闲情。其实,真正有趣的生活就是一半烟火,一半浪漫;一半束缚,一半自由;一半认真,一半懒散;一半清醒,一半糊涂。我的文字,正好表达了这些。文字的水平虽然不高,但我的生命因为文字而发光。文字的深度不够,但我的岁月,因为文字而生辉。
前年,我的第一部文学作品《另一份闲情》终于结集出版了。不久,我依次成为市作协、省作协会员。这些都算是对我文字长久热爱的褒奖和鼓励吧!成为作家不是我所迫切的,但把我的文字结集在一起,却是我梦寐以求的。因为它是我生活成长的轨迹,是我对生活真善美渴望的见证,是我对人世间公平公正的渴望。
忽然觉得,文字是我一生的情缘。文字就像时间一样,它一直不停地、汩汩地流淌在我的身体里。原来,我为文字而生,文字因我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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