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我怎么躺在这了，”望着一色白的病房，六十五揉揉眼睛，艰难的从病床上爬了起来，看惯了绿色，再看白色，他显然有点不太适应。

　　“阿爸，这是医院，你晕倒在草山里，是挖虫草的人把你送到这里的。”女儿卓玛一边扶着六十五，一边解释着。

　　“不行，我不能躺在这里，我要去照看我的那群牛，特别是那几个出生不久的小牛，它们一到草山就疯了似的乱跑，万一再把小腿崴了，就麻烦了。”六十五说着，脚已下了地，在女儿和护士的耐心劝阻下，他无可奈何地躺在了床上，心却早已跟随牛群，飞到了草山。

　　草山里到处是人，黑鸦鸦一片。又到挖虫草的季节，每年都是如此，乡里，村里的干部只管收草皮费，然后放任自流，那些人交了草皮费，就像得到了尚方宝剑，大摇大摆的进入草山，像一群土匪似的，每个人都拿着挖虫草的工具，满山满地的挖，不一会，一个坡，一座山，就被挖的到处是坑坑洼洼，千疮百孔。从远处看，草山就像被一场大火烧毁了脸的人，到处伤痕累累，形同骷髅。为了钱人们把平整，碧绿的草山全毁了。别说是人，就是牛羊也常常不小心把脚踩进被挖的坑里，而把脚崴了，六十五的小牛就是被这些坑崴了脚。还有好几家放牧的牛羊，都发生过脚被折断或崴脚受伤的事，收民们多次向乡里反映情况，可那些乡干部不但不管，还说让我们不要再去挖过虫草的地方放牧……哎，都是钱害得，为了钱人们一夜间，都变成了疯狂的魔鬼……

　　为了防止累似事件再次发生，六十五边放牧，边把别人挖下来的土块，按坑的大小再塞进去，把草山上的坑尽量补平。可双掌难抵四拳，他一个人的力量又怎能补得上，上万人的狂挖，满山遍野的坑，多的数都数不清，六十五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为了加快填坑修补草山的进程，他每天都是天刚亮就出发，夜幕降临，伸手不见五指才往回走，早出晚归，修补草山，由于过分专注，常常忘了吃中午饭，时间一长，他的身体就抗不住了，终于，昏倒在草山上。

　　“爸爸，你就安心养病，我和姐姐替你去修补草山。”还在上小学的儿子劝着，那一本正经地神态，仿佛就似突然懂事了的小大人。

　　“不行，你学不上了?”六十五就是不同意。

　　“没事，老师说了，他要动员全校师生，去完成你未完成的事业。课，等挖虫草的结束后，利用晚上或星期天时间，给我们补……”儿子的话，像无数把弯刀，划向六十五的心脏，他感觉心在滴血……

　　“爸爸，你就不要操心了，弟弟就算学业有成，将来考上大学，出来后找到个好工作。可我们的草山毁了，变成了沙滩，他就是当个县长，又有什么用呢?”女儿的话，让六十五哑口无言。

　　女儿和儿子手拉着手跑了出去，刘十五流下了伤感的泪……

　　第二天，挖过虫草的山上飘着无数条鲜艳的红领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