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甘肃省庆阳市环县古称环州。北宋时期,那里生活着许多羌民,以部落为单位分布着,后来归顺北宋。但这些羌民多怀二心,名义上听命于中央政府,实际上胳膊肘向外拐——与西夏军暗通,甚至明目张胆地抗拒朝廷的政策。朝廷派军队前去镇压,大军一到,这些羌民就表示服从朝廷,可过后依然暗中与朝廷做对,朝廷派了几个将领先后前往,也没有彻底解决那里的羌民问题。
种世衡是北宋将领,曾驻守青涧城,与那里的羌民相处得很和睦,因此朝廷就将他调往环州去解决羌民问题。之前到环州镇压羌民的将领,都是首先陈列重兵、杀气腾腾地对羌民进行震慑,态度强硬地向羌民传达上谕,警告羌民:如果胆敢再违法作乱,大兵所过之处,将血流成河!羌民的勢力毕竟相对弱小,无法与天朝的军队抗衡,所以只能赔礼道歉表示服从朝廷领导。但这只是表面上的服从,内心并不服气,因此,一旦边境有了风吹草动,他们就又蠢蠢欲动以北宋为敌了。种世衡这次来,虽然也是带兵来的,但他并没有排兵布阵、虚张声势地吓唬羌民,而是把兵士全部集中在营地,让他们不要乱动。一切平静如常,这让羌民感到奇怪。
羌民的部落首领叫奴讹,这是一个十分自负的人,对宋军有着很深的成见,此人性格倔强,无论哪位宋朝官员到任,他都不去见,即使派人来请,他也以卧病在床、不能前往推脱掉。种世衡心里清楚:如果想要征服羌民,首先必须得征服奴讹。因此,到任的第二天,他就派人给奴讹送了一封信,奴讹见宋朝新任官员送信来了,以为一定又是让自己前去拜见,但打开信一看,种世衡的信写得非常客气,丝毫没有居高临下的意思,而且也不是让自己去拜见他,而是说他明天要亲自到部落里来拜访奴讹。奴讹看完信后,立即表示说这一定是种世衡的外交辞令,是以这个办法逼迫自己主动去见他,奴讹料定种世衡一定不会来,所以决定不予理睬。对于种世衡要到羌民部落拜访奴讹一事,他的手下人坚决反对,因为前面几任官员从来没有这么做过,一是因为这样做有损天朝上国的尊严——堂堂大宋的朝廷命官到任,小小部落首领应该主动前来拜见才对,岂能反过来去拜见他!二是此举也存在着危险,羌民一直在内心与宋朝作对,深入到他们的部落里,保不准会发生什么事。因此,众人纷纷劝阻种世衡,让他不要擅自前往。但种世衡却不为所动,坚决要前往羌民部落与奴讹面谈。当天晚上,纷纷扬扬下起了大雪,一直到次日天明,雪还没有停,风雪弥漫、雪深三尺,手下人便继续劝阻种世衡:“奴讹凶诈无信,且雪大路险,决不可去!”但种世衡却坚定地说:“我正是要以诚信与诸羌民结好,怎么能失信呢?”众人见劝阻不了,就劝他多带一些兵士以防不测,种世衡却毫不在乎地说:“既然敢去,就得相信他们,带着那么多士兵去,是拜访呢还是打仗呢?”然后,只带了两名随从,上马直奔羌民部落而去。
再说奴讹,昨天接到信后,就认定这是种世衡使的一计,认定种世衡肯定不会如信上所说的那样真的前来,加之夜里又下起了大雪更坚信种世衡不可能来了,就放心大胆地睡觉,睡到天大亮也没起床。正在这时,有人进来通报,说环州新任长官种大人来了,就在门外。奴讹连忙起身穿衣,边穿衣边问:“真的来了啊!带了多少人马?”手下人汇报说:“只带了两个小卒。”奴讹一听吃惊不小,连忙出门迎接种世衡,热情地把种世衡让到室内,落座、寒暄过后,双方开始交谈,种世衡丝毫不提奴讹曾反抗朝廷的事,只是抚问寒暖、聊一些风土人情,就和拉家常一样,让奴讹感觉非常温暖,他感慨地说:“我世代居此山,汉官员没有敢到此地来的,你竟然对我一点儿也不疑心啊!”于是率众下拜,感激心服,表示以后一定效忠大宋朝廷。从那以后,环州的羌民部落真心诚意地归顺了北宋,再也没有找过北宋的麻烦。
武力虽然强大,但只能征服别人的外表,不能征服别人的内心;只有真诚的态度才能从内心征服他人;以诚相待,的确是一种最高境界的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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