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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家事

时间:  2024-05-19   阅读:    作者:  何叶

  那年街上小媳妇大姑娘都穿雪花袄,雪花袄是那种绒面的,上面布满如雪花一样的白点。大娘和奶奶商量:“这马上要过年了,你也给我们妯娌三一人买一件呗。”

  奶奶听后立马就急了,她扯着大嗓门对大娘喊道:“你这话可说得轻巧,还一人买一件,这得多少钱呀?”

  大娘吐了吐舌头,吓得再也没敢说啥。没过两天,母亲要和父亲去市里采购年货。奶奶从兜里掏出一些钱,让母亲买完年货,剩下钱给她买回一件颜色鲜艳的雪花袄,她也要臭美臭美。她还特意嘱咐母亲,按照母亲的身材买。母亲说:“按照我的身材买,胖瘦可以,但你或许会穿得大。”

  奶奶说:“你就别管了,我喜欢穿大的,可以当风衣穿呀。”

  大娘在一边翻着白眼,嘴撇着露出不高兴的表情。她背地里和老婶说:“妈也是,年纪一大把了,还挺臭美。不给咱们买,她自己倒给自己买一件。”

  老婶说:“妈就应该给自己买,她操劳了一辈子了,应该穿一些好的,咱们还年轻穿还在后面呢。”

  母亲从市里回来,给奶奶买回一件酒红色带白雪花的雪花袄,买回来当天奶奶试穿了一下,肥瘦可以只是衣服长到了膝盖。

  爷爷满脸溺爱地对奶奶说:“不大正好,大点暖和。”

  奶奶也说:“衣服大小都一样价钱,干嘛不买大的呢。”

  衣服买回后,奶奶从没舍得穿过,平时挂在大衣柜里。奶奶人好面子爱显摆,有村里人来家里串门,如果人家穿着雪花袄来,奶奶都会故意打开立柜门,让人去看她的那件雪花袄。意思是你们有的我也有,只是我不穿而已。

  那年母亲在我们附近一家医院当护士,每次去上班,奶奶都让母亲穿着这件衣服去。奶奶说:“我路过医院几次,看见医院里的小年轻护士都穿了一件这样衣服。你穿着我这件衣服去,让你们班上人看看,我儿媳妇也有雪花袄。”

  刚开始,母亲不穿。母亲说:“衣服本来就是给你买的,我不能穿。”

  奶奶说:“我让你穿你就穿!”

  奶奶在家说话向来是一言九鼎,母亲怕惹奶奶生气,就不得不穿着那件衣服去上班了。时间久了,大娘就看出了端倪。有一天,母亲又穿着那件衣服去单位了,大娘憋了很久的火终于爆发了,她对奶奶说:“妈,我对你有意见,你偏心!”

  奶奶知道大娘是因为雪花袄的事,奶奶就说:“我也不瞒你们了,这个雪花袄我就是买给茉莉的。茉莉在医院当护士,从事救死扶伤,接触人多。我不能让人瞧不起我们老何家的儿媳妇!你也没出去工作,穿好穿赖的也没人看见。再说了我老儿子媳妇还是教师呢,都没和我说偏心,你说没用!有意见白提,无效!”

  奶奶态度生硬,一下就把大娘噎住了。大娘急了就和奶奶吵闹起来,说着说着两个人还不知咋地还动起手来。大爷下班回来,正好赶上,一时搂不住火就给了大娘一个嘴巴。大娘哭着喊着就跑向火车站,准备坐火车回贵州娘家。

  那天左邻右舍听见我家吵吵吧火的,都来看热闹。因为平时奶奶在家就是权威,在家她说得算,只要她一嗓子谁都不敢还嘴,这么多年来,家里从没发生过内乱的事。奶奶一时觉得丢了脸面,让爷爷把大门紧紧关上,不让任何人出去。

  母亲看见大娘跑了,心里急呀!她把大爷拽到厨房商量怎么才能把大娘找回来,大爷也觉得自己打了媳妇有些后悔,但奶奶毕竟是他的妈呀!小辈怎么能和老人动手呢?再说了奶奶正在气头上,他也不敢出去找呀。母亲理解大爷的苦衷,就返身过去劝奶奶,母亲说:“妈呀!这件事我觉得是咱们做得不对。你忘了我大嫂为了我大哥都和家里闹翻了,背井离乡的多不容易呀。父母都不要了,这两年跟着我大哥吃苦受累的,人家图啥呀?这次她如果真回贵州了,就真的回不来了,那我大哥怎么办呀?”

  奶奶听母亲这么说,更委屈了。她忍不住把心里的秘密说了出来。原来大娘随大爷来东北,可以说是私奔来的。家里父母压根就不同意。父母就这一个闺女,根本不同意闺女远嫁。但大娘非大爷不嫁,觉得家里还有一个兄弟可以照顾父母,就没顾父母反对,偷着随大爷来到东北。来到东北后也曾和家联系过,父母也是生她的气,发下话,从此没她这个闺女!拒绝再接她电话。为此大娘很是伤心,就不再和家里联系了。奶奶了解了事情经过,就主动联系了她父母打了电话,说尽了好话。她说:“我知道你们养闺女二十年不容易,还没等孝敬你们就和我儿子来到陌生地方,尽心尽力做了我们家的儿媳妇。我也念着你们的好呀!你们嫁闺女,我们一分钱彩礼钱都没给你们,我们对不住你们呀!”

  大娘的父母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听奶奶那么说,事也如此,也就多少不再生闺女气了。

  为此奶奶背地里让大爷每月都给大娘的父母打款,大娘说她父母爱吃粘豆包,奶奶就记住了,每年包粘豆包都会让爷爷给邮寄,其中也会邮寄一些东北的大榛子,一些蘑菇山货。杀年猪了也会让开火车的老叔让同事给捎过去一扇子肉或一扇排骨。大娘有一个弟弟考上了大学,奶奶还特意凑了两千块钱让大爷给汇了过去。这两千块钱其中姥姥给拿了一千。当然了这些都是瞒着大娘的。

  奶奶抹着眼泪说:“我也寻思了,这衣服事我是做得有些不公平,我不应该先动手打她呀!”

  父亲看奶奶这么说了,就和母亲拉着大爷一起去了车站把大娘找了回来。在路上母亲和大娘说了奶奶为了她所做的一切。

  大娘回来后,感动地来到奶奶面前,和奶奶承认错误。一个劲说着感谢奶奶的话。并和父母通了电话。奶奶说:“咱们是亲人,咱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以后有啥事关上门解决,不要大吵大闹了。家丑怎么能外扬呢?不然多让外人看笑话呀!”那天后,大娘再也没在计较雪花袄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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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姥姥和姥爷的家就住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自从母亲嫁给父亲后,两家处得和一家人一样,姥姥人很仁义,儿女孝顺。大舅做皮货生意挣了一些钱就问姥姥:“你儿子我也有钱了,你说你需要我为你做啥呢?”

  姥姥说:“我平时喜欢包饺子,你给我开一个饺子馆吧。”大爷痛快地答应着,就给姥姥在家附近开了一个小饺子馆,就当给姥姥散心了。姥姥人实诚,讲信誉善良,饺子馆开了之后生意很好。由于我们一大家人口多,生活困难,姥姥没少救济我们一大家。有时会让大舅给我们送一袋米或一袋面过来,或者会送一些鱼和肉什么的。姥姥说:“我们是亲人,我不能自己享福了,就不顾亲人了。咱们要有福同享呀!”

  奶奶念着姥姥的好,经常和我们说:“咱们真是摊上了好亲家呀!咱不能忘恩呀!以后谁家有啥事了,一定要帮忙!”

  一天,我和哥去姥姥家,刚走进姥姥家院子,就听见姥爷惊慌地喊着:“老伴呀,你咋了?别吓我呀!”

  我和哥急忙跑进屋,只见姥姥在炕上蜷缩一团,一个劲地“哎呦”着。姥爷看我们进屋,忙对我俩喊道:“快,快回家喊你妈!让她骑三驴蹦子来,就说送你姥姥去医院。”

  哥跑着去喊母亲了,姥爷背起姥姥。功夫不大,母亲骑着三驴蹦子和大娘一起来了。把姥姥送进附近医院,一检查是急性阑尾炎,需要马上做手术。姥姥做了手术,母亲和姥爷留在医院。大娘回家报信了。

  奶奶听说之后,在家紧急做了安排,她让老婶和大娘轮番去医院伺候姥姥。因为大舅在外地做买卖一时回不来,二舅在外地上学。奶奶说:“咱们现在能出钱就出钱,能出力就出力,绝不能坐视不管!”

  很少下厨房的奶奶,开始负责在家给姥姥做营养饭以及一家人的饭菜,爷爷和姥爷负责采购。母亲,大娘和老婶在医院伺候姥姥。姥姥的手术做得及时,人也恢复得很快。一个礼拜后,也赶上年根了,姥姥也出了院。姥姥出院后,给母亲一笔钱,让她去市里给大娘和老婶还有奶奶一人买了一件雪花袄。

  过年的时候,她们都一起穿上了雪花袄,来姥姥家拜年问候。那一刻,姥姥脸上乐开了花。嘴里不停地说:“这才是温暖的一家人呀!”

  我们一家来承德时,姥姥背地里就嘱咐母亲:“茉莉呀,去承德一定要带着你婆婆呀!你婆婆为了这一大家人受了一辈子累不容易。这回大华有出息了,说啥要把她带着,让她也享享福了。”

  母亲满口答应着,奶奶也愿意和母亲一起生活就和我们一家来到承德。本以为来承德后,父亲工作有着落了,家里的日子一定不会那么苦了。可是奶奶心里牵挂的还是东北一家人。奶奶说:“咱们是一家人,要共同致富!”

  只因为奶奶这句话,母亲不顾自己身体,和父亲一起开始玩命工作,挣得钱大部分都给了东北家人。在此期间,姥姥得了一场大病,需要大量输血。奶奶听说信后,一声令下,东北家人都去医院帮忙,老婶和大娘成宿成宿地守在医院。奶奶还把自己多年攒的钱和自己家里的老物件换了钱,都让母亲和父亲一起拿给姥姥。那一年,由于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姥姥终于从死门关里逃了出来。

  “家和万事兴”如今我们东北家人仍在东北。老婶为了山区的孩子,为留守儿童发挥着余热。她和老叔一起仍然驻守在村里守在老屋。大爷去世多年,大娘一直未再嫁和儿子一起买了楼房住在哈市,爷爷也和大娘他们住在一起。我的三个姑姑也都在哈市,年节会经常聚聚。

  如今,我的奶奶、父母虽然不在了,我也会和东北家人经常联系,我会在闲暇时给我的姥姥和姥爷发个视频,报个平安。年节的时候会给老婶发一个红包,支持一下她的教育事业。也会给爷爷发个红包表示一下我的孝心。虽然我的父母不在了,我还有东北家人。我们是家人,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奶奶说的话,我不能忘,东北是我的根,是我永远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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