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凌晨,我收到消息,学校关于自愿返乡的通知。听室友说,长沙最近出现了很多例新冠肺炎阳性患者,其他大学也是疫情频发,学校为了保证学生的安全,决定让我们提前回家上网课,避免由于聚集引起感染率升高的风险。
自愿返乡在某种意义上对我们来说就是可以提前放寒假,一接到消息,整栋寝室楼欢呼声此起彼伏,我们寝室也开心了好一阵,兴奋过后,四个人开始收拾行李。冬天的行李看起来不多,也就是几件毛衣、羽绒服,但是却把行李箱填的满满的。
随着我们无处发泄的雀跃的情绪慢慢高涨,天光也大亮了起来。直到在学校办完了所有的申请手续,买好回家的车票,进行社区报备,一整天忙碌下来,真正拉着行李箱走出寝室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去高铁站的地铁上人满为患,都是长沙各大高校收到紧急离校返乡的大学生们,谈笑声和行李一起把车厢塞得满满当当,无端让孤身一人的我也感觉出了些热闹来。我们寝室四个人,家都在不同的地方,两个长沙本地人,一个湖南岳阳人,至于我,则在浙江湖州,也算是跨越了小半个中国来到长沙上学。每次放假的时候,她们三都可以直接坐车回去或者爸妈来接,唯独我,需要拖着行李坐四个多小时的高铁,才能到家。说不羡慕是假的,当时填志愿时志在四方,信誓旦旦地选择离家很远的城市,好像这样才算真正地远离了爸妈远离了家,才算某种意义上的自由和成长,结果又在每次回家的路上狠狠期待,期待家里饭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期待电视机里永远不停的妈妈爱看的电视剧的声音,期待卧室里陪伴我很多年的旧却干净的娃娃。
下了地铁过了安检,已经离高铁的发车时间很近了,我直奔检票口进行检票。好不容易上了高铁,却在怎样把行李箱抬上头顶的行李架这件事上犯了难。行李箱真的很重,我也不好意思开口麻烦别人帮我放上去,只好硬着头皮自己咬着牙顶了上去。等到坐到座位上,手背上传来一阵阵刺痛的感觉,才发现在搬行李的时候 ,因为太用力摩擦到金属的边缘,硬生生把手背划开了一道血口子,鲜红的血珠争先恐后从缝隙里往外挤,那一瞬间,忙碌了一整天和昨夜没休息好的疲倦感后知后觉地如潮水般汹涌漫上脑海,冲走了回家的喜悦。
窗外望去,高速的列车驶过广阔的原野,途经万家灯火,抬头是莹莹如水的月光,俯瞰是冷暖交织成片的烟火人间。科技的迅速发展缩短了两地往返的时间,可是心和家总是隔着整整一道山海的距离。这样的距离,在回家的途中,在窗外的景色里,生出一种浅浅的遗憾,遗憾眼前的热闹里,少了最想分享的人。
闭上眼的时候,我想,如果今天爸爸在,他会帮我搬行李背书包,会告诉我不用怕也不用担心,他会帮我搞定一切,会告诉我妈妈煮好了饭菜在家里等我,就等我们父女两到家了,会告诉我爷爷奶奶是怎样期盼我回家,知道我可以回家了又是多么的开心。
可是,他不在,妈妈不在,爷爷奶奶不在,我的朋友们也都不在。
我又想起了两年前,老爸老妈连夜开了十二三个小时的车,两辆车载着全家人,送我去长沙开学,看着我整理好寝室去导员办公室报道好,又一路开回浙江的那个夜晚,空荡荡的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家在省内的室友们都要第二天才来报到,我拿出了之前在书包里放的怕晕车而准备的零食,薯片嚼的嘎嘣脆,吃着吃着就哭了。我不知道明天是怎样的,不知道大学将会发生什么,但是我第一次清晰的认知到,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要自己面对完全陌生的一切。
人总会在意识到孤独的时候,开始觉得自己成长。高三下学期时因为疫情学校没有举行成人礼,当时觉得很可惜,好像没有经历过成人礼,我就没有成人长大了似的。现在想想,我的成人礼,并没有长长的红毯子延伸至高大的成人门,没有簇拥着的人群,没有鲜花和掌声,它好像无声无息地就过了,在每一通受到委屈想要拨通又放弃的电话里,在每一条想要诉苦打了字又删掉的短信里,在离开家时背转身偷偷抹掉的眼泪里,是两年间所有的不舍、怀念和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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