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有一个感觉,总觉得自己曾经和她发生过一些什么,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又实在想不起来了。因为他在高中时的状态过于自我,甚至有些孤僻,过得很不快乐,所以在成人后就刻意忘记了那段日子。这就造成现在他回忆中的高中生活,差不多等于一片空白。
两人很快就在分开十几年后熟络了起来。
司南听苗星如说她读过自己所有的小说后,并不怎么相信。他不是怀疑苗星如的真诚,而是他在国内不是一个著名作家,自己的不少小说只是发表在不知名的刊物上,所以没那么容易读到。苗星如对他发表的小说如数家珍,确实如她所说读过自己全部的小说,而且她对每一篇小说都能提出自己的见解,其中不乏真知灼见。这使他受到很大震撼,不仅因为这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而是他们只是高中同学,又分开了十几年,到底是什么动力促使她阅读自己全部的小说呢?难道仅仅因为这和她的专业研究有关?这样说好像也能说得通,但他凭直觉感到并不尽然。
两个月后,苗星如完全熟悉了校园环境,授课能力出类拔萃,受到同行和学院领导的一致认可和赞扬。司南听其他老师在苗星如不在的场合说,她没有结过婚,现在单身。女老师们还吵吵着要为她介绍男朋友——她们最喜欢为单身老师操这个心了。往常司南听到类似的话,总是一笑而过,可是这次他的内心却一动,竟然觉得有些烦闷。这种情绪波动使他吃了一惊,是啊,他为什么会烦闷呢?
与以往一样,司南仍和鹿婧出门散步、喝茶、聊天,谈两人感兴趣的话题。他向鹿婧提到了苗星如,她对于司南老同学的出现保持着一颗平常心,除了对苗星如读过司南全部作品这一点感到惊讶外,从表面上看不出她有什么情绪起伏。他们的关系就像从前那样,真诚相待,但依然回避讨论未来,依然缺乏一种情侣间的亲密。
一天下午,苗星如来到校园里的一个凉亭,张博文已经在这里等候她了。张博文是文学院教戏剧文学的老师,身材瘦高,皮肤略黑。他人不错,已经快四十了,还是单身。
张博文一看到苗星如走来,就迎了上去。
“苗老师,你没有生我的气吧?”他脸上带着焦虑和歉意,小心翼翼地说。
“为什么要生气呢?”苗星如说,脸上有一丝潮红。“张老师,你有权喜欢一个人,我也有权做出自己的选择,这很正常啊。而且昨天我在微信里已经和你说清楚了,是吧,张老师?”
“是,是,你说得很清楚了,但我还是想当面和你说说……昨天晚上我梦见你了……你不高兴了?唉,我不该告诉你这些……”
“你说吧,我听着呢。”她的音调平静,自然,尽量使张博文放松下来,“你怎样想是你的自由,就像我刚才说的,这是你的权利,我尊重。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们不可能,希望你能理解和接受。”
“说实话,我还想争取一下,也许你会笑话我,”他红着脸说道,“苗老师,我从见你第一面时就喜欢上了你,说实话,我从没这样喜欢过一个人。我希望你再考虑考虑……我昨天太心急了,就在微信里和你表白了。你当然可以不接受,但我希望以后你再观察观察我,再考虑考虑……”
“张老师,我再说一遍,我们两人不可能在一起,请你不要再抱幻想,”她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定,“这种事情,还是应该说得越清楚越好,最怕误会了。”
“这倒是。我听说你是单身,所以——”
“我心里已经有人了。张老师,我们真的不可能……以后我们就正常相处,你也别背包袱,我们还是好同事。”苗星如说得非常爽朗,说完就和张博文告别,朝校门口方向走去。
司南这时正好走向这里,看到她从凉亭里走了出来。
“星如。”司南远远地叫她,看见凉亭里还有一个人。
苗星如听到司南叫她,就快走几步,来到他面前,两人边走边聊。
她看到司南就露出微笑,但司南发现她今天的笑容里包含着一些藏不住的委屈或埋怨。他问苗星如,凉亭里的那个人是谁。她告诉他是张博文,但只是说张老师找她有事。她说得很淡然,就像说起的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但司南依然从她的表情中发现了不自然的痕迹。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司南发现她为人处世特别自然。可是今天的她却在司南面前流露出些许不自然,他心想这个老同学一定有事瞒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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