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苹说，她家里条件很一般，父母都是工人。我记得有一次去她家里家访的时候，她家就挤在一个一室一厅的房子里。两个孩子，还有一个老人。住不下，就在阳台上搭了个简易床，李芳就睡在阳台上。就连客厅里也放了张床，李芳的哥哥睡在那里。李芳读书的时候成绩比较一般。她人很聪明，就是心太野了，一天到晚喜欢到处玩，也喜欢梳妆打扮。那次去她家里家访是因为她早恋了。当时她在读高三，正是学习最紧张的时候。她和隔壁班上的一个同学在谈恋爱，影响了学习。她的成绩原本在班上是中上等，结果直线下降，从二十名一直降到四十多名。所以我就去她家里家访了。她妈妈当着我的面，狠狠地骂了她一顿，还拿了扫帚要打她，被我拦住了。但是这次之后，她的成绩也没见起色。后来我才听其他老师说，他们还在偷偷地谈恋爱，有老师见到她和那个男生在公园里闲逛。结果那一年高考，她没考上大学。

　　张小丽“哦”了一声，有些惊讶，曹苹描述的李芳和自己印象里的文凯莉完全不一样。曹苹看张小丽听得很认真，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递给了她。

　　她不想读书了，家里硬是要她复读。没办法，她只好又来读了，还是我的班。幸好那个男孩子考上了大学，走了，他们好像也分手了。李芳这才收了点儿心学习。那一年高考，她总算考上了，是郑州那边的一所专科学校，学医。有好几年我都没见过她，她上大学后也没来看过我。后来有一天，应该是她毕业四五年了吧，我突然接到她妈妈打来的电话，说要我帮个忙。我问她有什么事，她说李芳在郑州的一个夜总会做事，她和她爸爸都很担心她，去郑州找她回来，她硬是不回来。她妈妈实在没办法了，她知道李芳有些怕我，所以委托我去找她。我有些为难。我说她都已经毕业好几年了，哪里还会怕我。李芳的妈妈还是求我。我这人心软，只好答应了。

　　张小丽愣住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夜总会?她怎么会在那种地方?她想再问问她，可是又怕打断了她，只好耐心地听她说下去。

　　我按照她妈妈给的地址找到了郑州的那家夜总会，那是我第一次去夜总会那种地方。大厅里又黑又吵，音乐声开得很大，还有各种灯光闪来闪去。我进去半天才适应下来。我到处张望，想找到李芳，可是半天都没找到。最后我找到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孩子，问她，李芳在哪里?女孩子说，她现在在陪客人，就在那个房间里。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找了过去，那是一间包房。推开门后我进去一看，只见沙发上有几个男人和女人，茶几上摆着很多啤酒。两个男的正抱着两个女的在那里说笑。看了半天，我才看到有个女孩有点像李芳。她穿着件吊带裙，正坐在一个男的腿上，一只手还拿着烟。我走过去，旁边的一个男的一把拦住我，问我干什么?我说，我找李芳。那个男的说，这里没有什么李芳。说着就三下两下把我推了出去。后来我在屋子外面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出来，只好回去了。

　　张小丽说，不会吧。她怎么在这种地方?您会不会看错人了?

　　曹苹说，应该不会看错。虽然她化着浓妆，但是她右耳边有一颗很大的痣我是不会认错的。

　　张小丽笑道，那你肯定认错了。她耳朵边哪里有什么痣啊。

　　曹苹说，那肯定是她后来做掉了。她的那颗痣太醒目了，怎么会看错?你不是她同学吗?你怎么会不知道她耳边上的痣?

　　张小丽结结巴巴地说，时间……时间太久了，可能……忘了。

　　曹苹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问她怎么啦?是不是李芳出了什么事了?她赶紧说，没事，没事。

　　张小丽是从曹苹家里逃出来的。回到酒店里之后，张小丽左思右想，最后终于想到了一个理由：这个李芳肯定不是文凯莉。她怎么可能是文凯莉呢?一定是这个“偶尔多事”故意找个人来哄自己。这个“偶尔多事”到底要干嘛?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6

　　一个多月了，洪桥都没联系她。文凯莉有些纳闷。按照她的经验，这种情况下一般男人不到三天就会联系她。但是这个男人居然没有联系她!她有些沮丧，也有些愤恨。几次想给他打电话、发微信，但是她还是忍住了。如果她太主动了，那就掉价了。她一定要让男人主动联系她。然而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这个洪桥居然一直没有联系她。等到一个半月过去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给他发了条微信：你还好吗?过了十几分钟，洪桥才回了条消息：还好啊。你呢，最近怎么样?她有些委屈地说，还记得我啊?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洪桥回了个惊讶的表情，我没那么健忘吧。文凯莉想道，这个男人他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我看走了眼?她说道，那件事，考虑得怎么样了?洪桥说，我觉得可以。文凯莉说，那我们什么时候具体商量一下?洪桥说，行。文凯莉等着他给自己发地址，谁知他那边又没消息了。没办法，她只好问道，那时间和地点呢?洪桥说，还是上次那个地方吧?晚上六点半如何?文凯莉咬着牙，想把时间推迟一点儿，但是她想了想，还是回了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