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八岁那一年，去湖北黄石姨妈家做客，那时候我刚刚高中毕业，记得是母亲带我去的。姨妈家没有孩子，抱养了一个小女孩。我听妈妈说过这件事，很好奇，后来看到了杜鹃的照片。杜鹃的照片非常漂亮，我第一次看到，觉得她很面熟，似乎很像当时走红的一个明星。那是七九年的事情吧，想起来自己挺可笑的。

　　从郑州坐火车到了武汉，从武汉再到黄石，终于到了姨妈家。姨妈家住在黄石市旁边的一个村子里。我记得非常清楚。那是一个很精致的小院，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是处暑的时候，姨妈家的葡萄树没有了葡萄，只有那些蔓延的枝藤格外的茂盛。我非常喜欢姨妈家葡萄树下的石凳子，坐在那里，和姨夫在一起品茶。

　　这时，我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院子外边跑进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扎着小马帅，穿着粉红色的裙子，蹦蹦跳跳地进了院子。姑娘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让我感到格外的亲切，姨夫马上招呼姑娘：“杜鹃，快过来，你小哥来了。”

　　杜鹃像个小麻雀似的跑过来，一下子拉住我的手：“你就是小哥呀，爸爸妈妈常常说起你，把当成我的榜样，今天我要考考你，如果你答对了我的话，你就是我的榜样，回答错了，你拜我为师。”尽管姨妈和姨夫都阻止她，但是她还是像机关枪一样地向我开火。还好，她以为很高深的问题对于我来说并不难解决。最后，她低下头：“我认输了。”

　　那是我高考后的放松时间，在那个南方小村里，我喜欢上了那里的水田，那里的山水。那几天，是杜鹃陪着我到处转。她还领着我见了她的好友，在她的好友面前，杜鹃炫耀着自己的小哥：“我小哥，大作家，很有知识的呀。”

　　在那里因为住宿不方便，我和妈妈很快就要告别。杜鹃依依不舍，拉着我的手不放。姨妈打趣：“这么喜欢小哥，给小哥当媳妇吧。”杜鹃马上对姨妈说：“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呀。”杜鹃说完，就咯咯笑起来，她看着我，调皮地说：“小哥，你愿意吗?”当时羞得我无地自容。杜鹃却看着我笑起来，指着我的鼻子说：“你不吭气就是答应了，不许反悔。”

　　告别了姨妈，告别了杜鹃，回到家里，就收到了两封信，一封是录取通知书，一封是杜鹃的信。我看了通知书已经喜欢得忘乎所以，把杜鹃的信忘到一边了。后来上了大学，大学期间勤工俭学，就没有回家。后来在大学里认识了现在的妻子。毕业，结婚，生子。

　　直到姨妈去世，我去参加葬礼，有看到了杜鹃。杜鹃看到我爱理不理的，我很想和杜鹃说话，她一直躲着我。我感到有些不理解。办完姨妈的葬礼，我回家接父母进城，在收拾我以前的东西时，才看到杜鹃当年的那封信。内容不多，却让我震撼：“小哥，我爱你，等着你，不许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