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粤的情况一夜之间恶化。
池加优和安小朵在外面吃午饭,接到谈父打来的电话,希望她尽快来医院一趟。
池加优抓起挎包就往外冲,安小朵隐约听见他们说话内容,不敢拦她,叫来服务生结账,然后自己打车过去。
谈粤还在昏迷,谈母早已哭成泪人,谈父愁容满面,一贯刻意挺直的背此时像被压垮弓起。
池加优心中乱成一片,她想去搀扶谈父,想去安慰谈母,可是到底没有那么做,她知道他们不但不会领情,她的存在还会让他们的心情雪上加霜。
主治医生叫陈英杰,是池父早年的学生,池加优一开始没认出来,直到一次陈医生觉得她眼熟问起来,才知道有这一层渊源。
他见池加优在谈家人面前倍受委屈,心中十分不忍,私底下告诉她,“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现在多拖一天,手术成功的几率就小一点,你要是不能替他们决定,就别淌这浑水了。”
池加优抽抽嘴角,微弱地笑了笑。
陈英杰和关少航都这样劝她,可是她确实做不到。
池加优从小到大,看得最多的课外书是金庸的武侠小说,中学的图书馆是没有这类书的,池家家教严,物质方面从不委屈孩子,但也不给她们零花钱,池加优经常跑到学校附近的书店,站着看那里一整排的金庸小说,一站就是一个下午。谈粤知道后买下一整套书送她,她不要,他就说借她看,于是她开开心心抱回家去。几天后,看见谈粤一瘸一拐来学校,追问之下才知道谈粤是偷拿了抽屉里的钱去买的,被他爸发现了,顺手抄起扫帚就是一顿打。
诸如此类的小事太多,铺排在她和谈粤共同的成长过程里,累计起来就是沉甸甸的一笔,让池加优此生难忘。
这时,派出所打电话来,说已经抓到两个嫌疑犯,让池加优过去确认一下。
虽然当时停车场光线暗,歹徒又用口罩蒙了大半张脸,但池加优仍凭着身形和声音认了出来,一直觉得其中一个人的声音有点耳熟,直到现在看清对方面目,她终于想起来,那人就是当日开改造货车买走助养中心所有流浪狗的胖子。
因为池加优的举报,他名下几辆私自改造的货车全部被查获,于是怀恨在心。偶然间看到池加优在电视台拍的宣传视频,辗转找到她现在供职的杂志社,找人一起埋伏在停车场等她,打算给她一点教训,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谈粤生猛得很,他们一时情急就下了重手。
余下的事就与她无关了。走出派出所,她心情无比沉重,这个祸因到底是她闯下的,虽然她没错,可是殃及了谈粤,她无法释然。
周日,池加优约关少航去爬山。
这座山她常常带牛奶来,关少航因为工作忙,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把车停在山脚下,两人徒步走上去。
十一月初的天气,早晚微凉,白天出太阳的时候气温还是偏高的。好不容易攀到山顶,两人都是气喘吁吁,坐在石栏上休息。
池加优指着一条杂草丛生的小径,问关少航,“知道这里通向哪儿吗?”
关少航辨了下方向,猜着说:“巫溪岩?”
巫溪岩是这里的另一片山头,两座山连绵起伏。
“嗯哼。”池加优拉他的手,“我们翻过去吧,我想去那边的庙里拜拜。”
“你不是无神论吗?”
池加优坦言,“本来是,现在不是了。”
关少航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翻山越岭比想象的要难,池加优高估了自己的脚力,两人走了约莫两个多小时,巫溪岩的寺庙还望不到头,附近没有歇脚的地方,地上虫蚁很多,她咬牙强忍又走了一段,脸上不由露出难耐的神色。
关少航看在眼里,停下脚步,将手里的矿泉水瓶递给她。
“嗯?”池加优不明所以地接过来。
关少航微微弓下腰,回头看着她,“上来。”
池加优反应过来,连连摆手,“我自己走就行了,这山路还挺陡的,别一起摔下去。”
“小看我!”关少航不容分说拉住她的手,放到肩头,“这是你们女人的福利,不要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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