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行业呈指数级发展,欢呼之余,也有哀号。新闻说,最快到2045年,50%的人类职业将被人工智能取代。趁早谋划如何转行,而不是坐等饭碗被人工智能抢走,成了许多人当下的焦虑症结。
读到这类资讯,我会一笑而过。只因转行于我,仿佛轻车熟路。30多年来,我一直在马不停蹄地转行。转行,难免路遇沟壑深涧,却也意味着新的希望等在前方。
放弃公务员去当打工仔
1993年6月底,我跨出校园,被分配到宁乡县轻工业局工作。
我姐代我去报到,顺便帮我申请停薪留职,替我交了一年的停薪留职费,600元。姐姐在电话里提醒我,说铁饭碗不能丢,哪天我在外走投无路,还能回头是岸。
当时的我,已坐着绿皮火车到了深圳。
深圳当时是经济特区。相比去特区打工,在老家当公务员,光想想就觉得没劲。
我一出校园就义无反顾地奔向远方,是因为年轻,更是因为心里喷涌着激情和无畏。我的胆气承袭自我的父亲,他也曾热衷于四处闯荡。年轻的我则多了点儿野心,盼着趁早出人头地。
还有个原因,是那时的我心里憋着一股气,也可以说是一股无名之火。高考时我的成绩超过了重点大学分数线,最后却只被一所中专录取。被命运撞了一下腰,反倒激起了我的斗志。
上高中时,我在图书馆读到不少时代弄潮儿在特区写下的精彩故事。我做梦都想着自己也能去远方书写浓墨重彩的一笔。
到深圳俩月后,不知天高地厚的我,在《深圳人》杂志上发了篇文章——《一个打工仔的宣言》。30多年过去,我还记得结尾那句当时只觉豪情万丈、而今看到想捂脸的话:“几年后,深圳人会认识一个和鲁迅等身高的打工仔,他的名字叫蔡成。”
放弃生意去撰稿
到深圳后,我去深圳市总工会下属的一家文化公司打工。
这家公司经营数家出租图书杂志的书店。我在其中一家店坐店。早晨上班前,我在店门口摆摊卖报;晚上下班后,在这里摆摊卖书。后来,我承包了其中一家书店,约一年后开始做图书零售,随即进入图书批发行业。
1999年是中国电子商务元年,所有人都在高呼跨世纪。也是这年,我停掉了图书批发的生意。冥冥之中我仿佛有预感,我居然预见到传统图书零售店,以及旧模式下的书刊批发业即将走向穷途末路。
2000年,新世纪第一年,也是我奔向特区的第7个年头,我在深圳买了个带小花园的房子。搬进新家后,我迫不及待地在花园里种下一株葡萄。父亲来深圳住了些日子,在附近捡了不少竹棍木棒,在花园里搭了个架子,算是给葡萄藤安了家。
当我坐在葡萄架下喝茶,回想7年前的改行,我觉得自己没走错路。
是我牛吗?非也。是恰好赶上了好时代,只要胆壮、手勤、脑子活,在深圳这片热土上,谁都能与自己的梦想握手成交。此时的我,对自己下一步朝哪个方向走,心里已有了答案。
那时我每天读报。报业发展当时正值顶峰。卖得火热的《南方都市报》最鼎盛时,每期竟超过100版;深广两地的随便哪家报纸都有好几版的副刊。读着上面的文章,我的心痒了,手更痒,决定写稿。
和作家周立波同乡的我,打小就偷摸做着作家梦。打工时和后来做生意,我都零敲碎打地写文章投稿,纯属爱好。
人言“万事开头难”,但我走运。第一次给《南方都市报》写稿,前一天下午投,第二天早上就见报。我一鼓作气继续努力。有段日子,深广两地的报纸副刊上,几乎天天都能看到我的名字。
2002年,我彻底告别生意人的身份,转行进入“码字业”。
越写越来劲。我给自己定任务,每天写2000字,实际码字日逾3000是常事。
2003年,我成为《读者》的签约作家,随即有出版社找上门来出版了我的作品集,而且卖得不错。于是,我又有了新方向——写书。
暂歇笔耕去当修车技工
2006年抵达悉尼时,我身边站着挺着大肚子的妻子。
在国内我学的是“哑巴英语”,做题、写作文,我还行;听和说,我甚至不如澳大利亚的3岁稚儿。英语水平如此,想找高薪且轻松的工作势必难如登天。好在我能吃苦,只要有活就干,超市、肉店、洗车行……我冲上去,撸起袖子干。
最初求职的地方都是华人当老板,没啥语言障碍。很快,我专拣不是华人老板也没有华人同事的地方求职——我打的算盘是一边赚薪水,一边与满嘴“英格利希”的同事瞎扯,尽快提高我的英语听力和口语。
在洗车行学会汽车美容后,我扭头去了卖车行,再转身进了修车行。至此,谋划中的又一次改行终于实现——我早暗下决心去学修车,一则澳大利亚修车技工薪水高,二则在这里修车贵得要命,若一技在身,车坏了,也可以自己动手。
汽车外壳安装、车漆维修、车体贴膜这三项属不同工种,因不断跳槽偷师,我已样样通。由此,我的时薪也就芝麻开花——节节高。
澳大利亚的汽修行业一直缺技工,每到一家新公司没干几个月,老板多半会找我谈心,先说涨薪,再说要我帮公司招人,指定要招中国人。
那时有则新闻,说一名工人在工作日累计6小时待在厕所里,老板愤而辞退了这位“大爷”。没想这人请律师控告老板,索赔数十万澳元。律师能说会道,“大爷”竟然赢了官司,老板只能赔钱了事。
跟此类时刻惦记着揩老板的油的当地员工比,99%的中国人在国外都是“优秀员工”。
入行修车后,我很快尝到甜头。
2006年落地悉尼时,我们租住在不足10平方米的单间。2009年,当地政府资助购房者购房首付,我们趁机买了套联排别墅。2015年,薪金翻倍,我们换了套占地700多平方米的两层独立别墅。2021年,我入职澳大利亚的一家上市公司,薪水再上新台阶,又换了套三层五卧的独立别墅。
搬新家后,三个女儿争抢着分卧室。我止住孩子们的打闹不休,忆苦思甜道:“想当年,我和你妈住的是不到10平方米的单间……”
假若有人问我是否还会转行,我的答案是肯定的。而且我已明确方向——退休后,用退休金买个小农场,投身园艺耕种。
园艺活动不仅能锻炼体魄,还能活跃脑神经;侍弄绿植能有效缓解内心压力,稳定血压;多彩的花草能调节情绪,让人内心愉悦;收获成熟瓜果,能让人获得很大的成就感、满足感……
好处太多了!实际上我已开始演练,在别墅的花园里开垦出一片菜园,种花养草,提前体验未来转行后的田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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