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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真好

时间:  2023-09-10   阅读:    作者:  黄皮人

  当时钟划过2019年的最后一刻,正是午夜时分,星汉依旧,大河奔流,时空永恒,万古不复。然而,对于生活在地球上的人类来说,新的一天,新的一年开始了。于是,又将是一个春夏秋冬的四季轮回,又将是一个日复一日的昼夜更替。 天增岁月人增寿,又是一年元旦时。在这新老交替的时刻,我伫立于京城郊外、燕山角下一幢楼房的窗前,刚才还是寂静的午夜,骤然炸响了一阵高过一阵的鞭炮和烟花。那一刻,火光飞溅,硝烟升腾,一道道电光划着弧线、带着呼啸扶摇冲天,在夜幕中变幻着五光十色的图案。人们聚集在广场上,跳跃着、欢笑着,辞旧迎新,好一派“爆竹声中一岁除,总把新桃换旧符”的景象。 是的,“新的一天、新的一年”从这一刻开始了!我不由感慨道,并旋即陷入了沉思……

  每逢佳节倍思亲,而此时我想到了故人,他们的音容笑貌是那么鲜活地浮现在我眼前。不知从何时开始,我总在有意无意中思考一个沉重的主题:生命!是因为我老了吗?或许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身边不断有人离世,使我倍感生命的脆弱无常。仅2019年,我身边就有两位长者与我不辞而别,且是那么地突然,令我猝不及防: 高中的语文老师,我俩相识并往来近半个世纪,由师生关系发展成为知己,结下了忘年之交。我们热爱生活、热爱旅游、热爱写作,曾一起去过北京、河北和内蒙,畅游了大海、高山和草原;一起写文章并出版了自己的书刊。去年初,我们相约金秋时节前往大连,去领略黄渤海之滨的无限风光。然而,至盛夏时分,恩师一场感冒导致肺炎,住院一月有余,最终倒在了秋季的坟茔里; 工作时的办公室主任,我俩相识30多年,并先后退休。主任为人谦和、宽厚、慈祥,像一位老大哥般对待我们,关系十分融洽。我们经常相会在市局老干部活动室,唱歌、跳舞、品茗,也时常相聚在他家附近的餐馆,饮食、干杯、聊天。他喜欢看我写的文章,是我的忠实粉丝,纯粹是出于厚爱。我们最后一次相约见面是在五一前夕,然而,遗憾的是没有等到那一天,主任因心脏病突发,猝然长逝。 两位长者,均已跨越了杖朝之年的大门,却止步于84岁的门槛。民间有种说法: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似乎印证了这一结论。 时间是永恒的,生命是短暂的,在时间的长河中生命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正因为如此,每一个生命都希望尽可能地延伸时间的长度,在健康的状态下自然老去。如果说上述两位长者是因为年迈体弱、患病辞世,均在情理之中;那么不少正值年富力强、事业有成的人士英年早逝却不得不令人唏嘘遗憾! 数年前,我街坊一朋友系某单位司机,体制改革承包了车队,后辞职成立了自己的物流公司。经过多年打拼,开创了一片天地,日进斗金,收入颇丰。在北京许多高档小区购置了楼房,并在北京郊区的老家盖起了休闲别墅群,共有30多间房、游泳池和养鱼场。每年底,他按照老家的风俗举办一次规模甚大的庆祝活动,摆筵席、搭戏台,请专班人马唱戏。一时间车水马龙,锣鼓齐鸣,鞭炮震天,盛况空前。我们这一带的街坊邻居、他老家的村民朋友都对他仰目而视,恭维有加。然而,由于常年的劳累过度,加上长期患有高血压病症,忽一日脑淤血病发,猝然倒下。送医院抢救,成为植物人,而后虽花巨额资金救治,然仅过一年便命丧黄泉。走的那一年,整整40岁。 颇具戏剧性的是,他走后,除了留下年轻的遗孀、年幼的儿子外,还留下万贯家产。这一切,最终因为遗孀与他生前最信任的司机关系暧昧,成为司机的囊中之物。正如有一网络段子所言:司机给老板打工一阵子,老板给司机打工一辈子。

  数年前,还有另外一位朋友,与其殊路同归。他系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才生,极精明、有能力,在一家印刷厂谋职。短短几年时间,从工人到技术员,至工程师、任副厂长,一路攀升,前程似锦。有一段时期因业务不景气,年年亏本,单位几近倒闭。于是,他扛起了责任,承包了工厂、全部债务,以及几百口人的饭碗。在他的努力下,不到5 年时间里单位起死回生,不仅还清了全部债务,而且工人的工资翻了好几番。由于业务量大,手里又有充足资金,他在亦庄开发区买了一块土地,建造了新厂房,并将世界最先进的德国技术和设备引入了工厂。于是,他成为同行的佼佼者,在企业界小有名气。然而,正当他厂房生根、设备落地、踌躇满志,准备一展宏图之时,却发生了一场意想不到的悲剧。 正值盛夏时分,那日傍晚,他带着疲惫的身体下班回家,吃完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妻子在洗漱间洗澡,待妻子洗完澡呼唤他时,发现他斜依在沙发上,以为他困乏了,正在闭目休息。大约过去了1个小时,妻子用手去推醒他时,发现他没有丝毫知觉,身子已经冰凉了。这才觉得不对劲,赶紧打电话叫急救车。医生赶来,欲进行抢救,用手一摸,器械一量,发现心脏已停止跳动、口鼻已断绝呼吸,经诊断确定为:心脏猝死。那一刻,他年仅42岁,正值风华正茂。 时间对生命的裁决就是如此的无情和公正,绝不会因为财富的多寡和地位的高低而延伸或缩短生命的刻度。每一个人从出生开始仿佛就在进行一场生命的马拉松长跑,理论上要跑完预计的里程,但中途不断有人提前退出。于是,留下的人们继续朝着终点努力地前行,最终拼的是健康。 2014年,我在武汉的原高中同学组织了一次聚会,这是自毕业40年后的第一次大团圆。当年,我们这个班的许多同学都是街坊邻居,一起走进校园读小学、初中直至高中。毕业后同学们各奔东西,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基本没有什么往来和消息,直至毕业40周年前夕,决定搞一次大团聚活动。经过长达半年之久的找寻、联系,全班54人,除极个别人失联之外,绝大多数人都陆续有了着落。 那是2014年5月7日上午,同学们在江滩公园见面,这里面临长江,毗邻江汉关大楼。浩瀚的长江源远流长,滋润我们共同成长;悠扬的钟声响彻三镇,伴随我们青春的脚步;这些都是童年和学生时代留下的最美好回忆。然而,当我们在鲜花丛中、绿荫树下相会时,才发现有5人已经离我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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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一股悲伤、怀念之情弥漫在每一个的内心深处。原本,主持活动的班长打算作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以调动、活跃现场的气氛。然而,班长却意外地让大家默哀三分钟,向逝去的同学告别;接着又讲了一席话,当时我一句话都没记住,但有4个字却刻进了我心里:活着真好! 是的,还有什么比活着更有意义呢?年轻时,激情四射,如朝阳般冉冉升起,根本没曾想到还会有夕阳垂暮的那一天;更没曾想到还会有油尽灯灭的那一刻。然而,活到如今想得最多的便是身体健康;感触最深的便是活着真好!原来,不知不觉中,我确实老了。 事也凑巧,我从武汉返回北京不几天,一位朋友给我打电话,未曾说话电话那头痛哭流涕。在时断时续地哭诉中我得知,他刚去医院复查,确诊为肺癌晚期,最多能活三个月。

  至今,我都忘记不了当时他那绝望的惨叫声,那般对生活的留恋之情让我泪流满面:“潘哥,我还没有活够;我做你的兄弟还没做够,我不想走啊!”说完话,电话那头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歇斯底里的嚎哭。当时,我的心灵受到了强烈地震撼,这是对死神的拒绝,对生存的呐喊! 放下电话,我就赶到了医院,见到他,竟然与平时判若两人。他脸色蜡黄,眼神游离,穿戴极为不整,精神全然崩溃了,才刚满50岁,看起来仿佛60出头。

  在我所有的朋友中,他是最为讲究精神面貌和穿戴的,常年油头粉面,穿西服、扎领带,因为他是一家大饭店的副总。 其实,命运之神对他是相当眷顾的。改革开放伊始,人们对万元户还在顶礼膜拜的时候,他小子花几元钱摸彩票,一下中了30万。仅用10多万在锣鼓巷附近买了一套四合院,不到几年时间,四合院翻了几百倍。于是,金屋藏娇,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令圈子里的朋友羡慕嫉妒恨。

  万万没有想到,死神盯住了他。医生说,导致他肺癌的最大原因是抽烟,他的肺部被烟油完全薰黑了。他自己说,从15岁开始抽烟,现在每天至少一包。如此说来,他是自己害了自己,是不健康的嗜好缩短了他生命的里程。 此后不到20天,他离开了这个世界,我在惋惜之余写了一首诗,《活着,真好》: 又一个年轻的朋友,从我身边悄悄地离走……再也不会调转身来,因为踏上了不归之路。仿佛就在昨天,还在对我绝望地哭诉:我不愿意离开这世界,因为还没有、没有活够。这是对死神的拒绝,这是对生命的乞求。 人啦,为什么行至人生的尽头,才想起延续生命的长度?人啦,为什么黑夜即将降临,才留念旭日初升的时候?是因为活着真好,能够看到鲜花、绿草、河流;是因为活着真好,能够听见鸟鸣、蛙叫、风吼;是因为活着真好,能够陪伴父母、妻儿、朋友。 是的,活着就要珍惜,珍惜人生的每一天、每一夜,像火一样熊熊燃烧。是的,活着就要珍惜,珍惜人生的每一时,每一刻。像歌一样激越跳跃。是的,活着就要珍惜,珍惜人生的每一分、每一秒,像青松一样常青不老!

  夜已经很深了,送旧迎新的人们已经回到温馨的家里,而我却一直伫立窗前。新年到来,缅怀故人,使我感慨万千!活着真好,即便像我这样平平淡淡的活着也是一种幸福,至少这个世界还有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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