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去吧。好孩子,你想上哪儿玩都可以。”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可这是她半年的心血所在,她剩下的所有,都盘根错节地扎根在这里。
昨晚她睡得很不好,噩梦连着噩梦,惊魂迭着惊魂。毕竟,她下山时和警察有了擦肩而过的接触,一种大难临头的危机感正在步步逼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不知道,只是心情糟透了,脑海里一片混乱。
也许她不该还留在古风镇外,奶奶那片沉睡在废墟上的老宅。诚然,人、车和狗在那洞穴里藏匿,警察不可能找到,可如影相随的恐惧和孤独,却像毒蛇般死死缠绕着她。
只有这里,离山洞最近的地方——一个人待在驾驶室,她可以静静地梳理思绪,静静地回忆往事。
——噩梦是伴着噩耗同时袭来的,就像翻滚的巨浪,将那些美好的日子,还有回忆吞没殆尽。
先是丈夫在高速路上车毁人亡。接着,她又收到了一袋特殊的“礼物”。潘多拉的匣子就那么突兀地打开了……
葬礼之后,梅晔来了。梅晔说她是从马大姐那里听说了程佳的事,问她为什么不早点儿电话告知。
她微笑着说:“我不想让你分担痛苦。”
梅晔哭着说:“可我分享了你那么多的幸福……”
她大笑着说:“你哭什么呀?车毁人亡,是他的命。眼泪救不了任何人。”
梅晔惊讶地看着她。
她没做任何解释,只说:“我要出远门了。工厂的一个朋友让我去南方他的老家散心。”
梅晔问她要去多久。
她讳莫如深地又笑了:“你知道我是自由人,没有时间限制。回来后,我会给你打电话。我保证。”
随后,她卖掉了海产加工厂,封闭了别墅的门窗。
数月后,梅晔接到了她的电话:“我发现了一个山洞,古老的山洞,里面有绵延一公里长的壁画。先别跟人讲,这是我们俩的秘密。等你鉴赏后,再公之于众。”
梅晔大喜过望,民间艺术研究会虽然是个比较松散的单位,没有规定必须完成的硬指标,可梅晔也想做出成绩,想一鸣惊人。
“能告诉我山洞的具体位置吗?”梅晔问。
她说:“你来了就知道了。我会带你去看。记住,一定要保密哟。”
过了一天,她又打来电话:“我明天去白云办事,顺便接你过来。我住丽海酒店,你十点钟能准时到吗?”
“当然可以。再好不过。”
结果,她把车开到了附近的小巷,她知道酒店有监控。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那么万全周密。
汽车在山道上颠簸前行。间或,路边的杂树丛中会露出一两间破败的屋顶,却听不到些许的人畜喧嚣声。汽车绕过一条S形弯道,又直着开了约一公里,一个小小的乡镇出现在前方。
她放慢车速,问梅晔:“古风镇,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没有。”
“我还以为你们采风的不会放过穷乡僻壤呢。它太不起眼,是不是?不过,很清静,很隐蔽,是个幽会的好地方。古风镇只有一个叫古风山庄的小旅馆,从楼上208号房间,可以看到古风山的全景,美极了。下山后,如果天晚了,咱们就在山庄住宿。”
梅晔突然有点儿急,说:“那可不行,今晚无论如何我也要回去。”
“家里不就你一个人吗?好吧,好吧。我送你回去,不管多晚。”
车子在老地方停下。
梅晔跳下车问:“到了?”
“不是到了,只是汽车开不上去了。”她用手指指山顶说,“还有一段最艰难的路要走。”
梅晔顺着她的手指望去,陡坡龇牙咧嘴地横在面前,除了被雨水冲得泛白、像狼齿一样狰狞的岩石,就是夹在石缝中艰难度日的茅草,找不到半点儿行人留下的足迹。梅晔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你害怕了?”
“怎么会。”
“艺术在深山。套用你常说的‘艺术在民间’。想想看,如果通往山洞哪怕有条羊肠小道,壁画也早就被人发现了。”
“你说得很有道理。只是,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忘了,我是从这里的山沟沟走出去的孩子呀。不过,发现那个山洞,功劳应该算在我家吉米头上。那天,我带它重访旧地,它一时来了兴致,冲上山去,我就这么跟在它的身后,一路走到了山洞里。”
阅读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