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门口传来垃圾运输车的呼叫。两个伙计抬着一大桶泔水,穿过餐厅,朝门口走去。宋绍洪注意到,其中一个是“瞎眼”。他心头一震,他……会是当年甄安花的……
王根宝瞄了一眼“瞎子”,突然压低了声音:“有人说我和甄安花是私奔,我不承认,私奔是两厢情愿,可我是追着甄安花的影子去的。爹妈都气坏了,后来也就慢慢认了。事情熬到这份上,不认也得认。”
宋绍洪再次抬起头,目光停留在结婚照上。照片中的甄安花,笑靥如花。“你妻子,今天不在馆里?”
“她可闲不住,八九点那阵儿,顾客少了,她开车回家给二娃子喂奶去了,一会儿她会来接我。”王根宝说,“这阵儿,她该来了。”
马上可以见到甄安花,宋绍洪有点莫名的兴奋,就像女儿突然要回国探亲一样,他不好把这种莫名其妙的兴奋表现出来。时间不早了,见见这个“娶”了上门女婿的女主人,他得赶紧打道回府照顾老伴。他再次掏出两支香烟,一支给王根宝,另一支留给自己,并一如既往地给王根宝点了火。王根宝坚决不让,宋绍洪执意把火送上去。
王根宝“嘿嘿”地笑了,“光吸您的名烟,我的破烟都不好意思拿出来了。”他突然话锋一转。“一会儿我女人来,咱这些话题就赶紧打住。”
“为什么?”
“您想想,当年,她本来会有个弟弟的,咱这话题……”
“你说的当年,到底是哪年呢?”
“大概是1994年前后吧,我岳母说过,他见过的工作组组长比驴还多,但大都忘了,唯独那位组长,记到骨子里了。”王根宝说。“其实,您一会儿见到我女人,也等于把我岳母也见了,岳母年轻时,和我女人长得特像。”
宋绍洪再次瞄了一眼墙上的结婚照,突然起身离座,犹豫了一会儿,最终选择了匆匆离开。“哦,差点忘了,我老伴她……我得赶紧回去。”
宋绍洪的背影立即消失在灯火阑珊之中,这样的背影,和1994年进驻尖山乡的计划生育工作组组长宋绍洪的背影非常像,但又有点不像。
烟才吸了半截,人却走了,这让王根宝始料未及。有小车的喇叭声传来,这是俏皮的女人给他打招呼的方式,接着就传来女人的歌声:
“要尝就尝石头饼,
要人就要哥哥心。
历山上放牛十八道岭,
妹妹我陪你十八程……”
这是属于王根宝故乡翼城的民歌,他当然爱听了,但他有点遗憾,女人啊我的女人,你哪怕早来一眨眼的工夫,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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