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总哪知道突生的变故。这些天,他没日没夜地补鞋,自乐摊都没工夫去,一门心思想挣点钱,买个像样的手机,做礼物送给马兰的小儿子。马兰几天没露面,他毫不怀疑。孩子上大学,要备办的太多了。
马兰的两个孩子他都没近距离见过面,说过话,可远远地望到过,身量高,模样好,人见人爱的主儿呢。
牛总昂扬激奋的心,被一个突来的电话终止了。电话是马兰大儿子打的,从城市大学里,首先问“牛叔好”,然后自报家门,直截了当说要带母亲去城市生活,感谢“牛叔”近年的帮助,他以后肯定要想法回报。
电话被挂断,牛总意识到什么,一下进入了忘我状态。忘了饥饿,忘了疲乏,忘了周围一切,木木地机械劳作。一直到夜幕降临,小城街灯亮了,路人大声提醒:“牛总,收摊吼秦腔了!”
牛总举锤子的手突然酸软,砸到另一只手上,竟将自己砸醒了。慢慢往公司里搬家当时,马兰出现了。
马兰帮忙收东西,默默收拾妥当,红眼里噙了泪,不敢正视牛总。牛总倒豁达,叹口气让马兰坐。
马兰无法抑制,扑通跪地:“他叔,对不住……都是娃……我……没法子啊……”
牛总赶紧搀扶:“说啥呢……只要娃好,你好……”
语无伦次又心领神会的两人对白。
马兰流了会儿泪,颤抖着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皱皱巴巴的,“他叔,这些年花你的钱,我都一笔一笔记了的,粗算五万多呢……我不昧良心,不昧良心……”实在哽咽难语了。
牛总呆了呆,接过那纸,看也不看,掏火机点燃了。马兰反应过来,扑前抢救,已化为灰烬,她一下将牛总抱住。两人相拥,无言而泣。
据知情人讲:当晚马兰要执意留下,陪牛总“说说话”,牛总不答应,推推搡搡硬是将马兰打发了。
牛总将自己反锁在公司,直至第二天午后。街坊邻居忧心出事,尝试敲门,声息全无,最后不得不报警。警察将门踢开,只见牛总穿着补鞋的衣服,直挺挺躺在床上,几经摇喊,才醒了过来。
醒后的牛总像没事人,去隔壁面馆吃面,又喝了一大碗汤,然后换衣服,赴自乐摊吼包公了。这晚上,牛总吼的折子比哪天都多,那般投入,那般精彩。
第二天凌晨,“牛氏鞋业有限公司”早早开门了,牛总从公司出来,北关巷口,又响起了清除垃圾的熟悉的扫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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