熠晖吸溜一口面条，含糊着说：“唔，挺好吃的。”

　　蕴华说：“那就好。”

　　23

　　新生活的开始总是忙碌而充实的。工作之余，蕴华找了一份兼职，经常窝在屋里做线上翻译。熠晖最近脱单了，可惜忙于工作基本上没时间约会。这天，熠晖终于抽出时间约会去了。

　　“我晚上有约，晚点儿回去。”

　　“真不容易，去吧去吧，注意安全哈。”

　　回完微信，蕴华照常打开网页做词条翻译，翻着翻着页面卡了。一看手机群聊，原来是系统崩了。没钱赚的蕴华只好躺在床上刷手机，忽然看见微博说今晚有月全食。看看时间，还来得及，于是穿上外套就出门了。

　　身后的门“啪嗒”一声关上了。等电梯时，蕴华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始翻找衣兜。完了，没带钥匙。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见没有人进，只好悻悻地关上了。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真的是倒霉到极点。钱没挣到人还关外面了。都这么大了还忘带钥匙，纪蕴华，你真是不长脑子，你除了会给别人添麻烦，还会做什么?

　　现在该怎么办?给熠晖打电话吗?你好意思吗?因为你的失误搅黄了别人的约会，你看看你总这样，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一点儿长进。

　　蕴华觉得头皮好痒。不行，要镇定下来，得想办法。门边墙上贴着很多开锁的电话，要不打一个试试?要不还是先和熠晖联系一下，那还得跟房东说一下，啊，好麻烦。纪蕴华，都怪你不长心，因为你的失误麻烦了一圈人。

　　要不还是等熠晖回来吧，万一开锁的是个猥琐大叔，天呐，不敢想象。熠晖会回来吧，他只说会晚点儿回来，没说不回来吧。万一他不回来呢?明天周四，总不能穿成这样就去上班吧。

　　问问吧，就问一下他回不回来。

　　24

　　“一直都是我在说，你怎么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咱们好歹也半个月没见了，你怎么这么冷漠?”

　　“我一直就这样啊。”

　　“你能不能别这样啊，我最近工作也很忙，好不容易抽出时间见你，不是来吵架的。”

　　“我什么也没说啊?不是你先有情绪的吗?”

　　“正常人哪有你这样的?你就是故意撮我火。”

　　“……”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蕴华：

　　“你晚上回来吗?”

　　“回。怎么了?”

　　“没事。”

　　熠晖觉得奇怪，之前不是说过会儿回去，难道蕴华在等自己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问她又说没事，感觉没事的话蕴华不会发微信找她。

　　“跟你说话呢，你看手机什么意思，瞧不起我?”

　　“饭钱刚付过了。我有事，先走了。”

　　“分手吧。”

　　“随你。”

　　25

　　电梯忽上忽下，如压抑的巨兽的喘息。楼梯间的声控灯时明时暗，在理智和疯狂中来回切换。蕴华蹲在家门口，觉得头皮痒得她要疯了。她一边挠头，一边在心中呵斥自己冷静下来。这该死的电梯能不能停下来!她熟悉黑暗，知道如何驾驭光，唯独这状况外的灯和电梯她控制不了。她就不该去看什么月全食，月亮跟她有什么关系!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熠晖看见那个蜷缩的身影。地上散落着许多头发，如零落的鸟的羽毛。

　　他握住蕴华疯狂挠头的手，说道：

　　“蕴华，回家吧。”

　　26

　　温暖而干燥的感觉从指尖传来，是让人贪恋的熟悉。蕴华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承认自己确实狼狈，确实卑微，与那年在暴雨中等车时一般无二。只不过这次，她连换身衣服都来不及，就这样面目狰狞地顶着一头乱发和熠晖相遇了。

　　“我……忘带钥匙了。对不起，毁了你的约会。”

　　“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

　　“听说今晚有月全食，我急着出来看。”

　　“我听说了。现在去，或许来得及看月全食。”

　　“那我们下楼吧!”

　　“不，我们上楼。”

　　27

　　月全食似乎不如日全食那样受人追捧，或许是因为更为常见，反而更容易被忽视。月全食的夜格外黑，楼顶上风声格外大，刮去喧嚣，倒是清净。蕴华拢一拢乱七八糟的头发，坐在熠晖旁边。心有灵犀一般，蕴华没有问熠晖的约会，熠晖也没问蕴华的异样。他们坐在一起，看月亮一点一点从阴影里挣脱出来。蕴华感觉到自己慢慢地从蜷缩的状态中放松下来，一点儿一点儿，不疾不徐。她从前没觉得自己是蜷缩起来的，原来“蜷缩”也是相对的，直到经历了“放松”，才终于转换到了另一个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