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文居

首页 > 短篇小说 > 谈笑古今 >

1976年的豆瓣和鸭脚

时间:  2025-08-03   阅读:    作者:  柳恋春

  除了我家一年四季备有面条外,还有让大家嫉妒的就是我家的下饭菜。我妈妈特别能干,不但会做普通的萝卜叶、青菜叶咸菜,还会做大头菜。我们家的自留地里,除了萝卜青菜大葱蒜苗外,往往会种几十棵大头菜。大头菜的做法和其他咸菜的做法基本上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做起来工序要烦琐很多。大头菜进坛子后,要把坛子倒扣在水碗里,用竹片、稻草封住坛口,这样既过滤出了大头菜的水汽又隔绝了空气,大头菜才能又香又脆。无论是下饭,还是煮汤,还是作为任何食材的辅料,都是万能的。在全大队,种植大头菜的人,不超过30家。他们都把有限的自留地用来种植玉米、红苕了,以补贴工分不足而分粮不够带来的饥荒。

  后来,包产到户后,生活渐渐好转,很多家庭都开始种植大头菜,再到后来,大头菜居然成了石涧大队的主要经济作物。

  几十年后,光大头菜种植户,都有上百家,并由此发家致富。本来,大头菜作为下饭菜,我们家就与众不同了,更为不同的是,我爸爸每到领工资的时候,还会拿出一毛钱来叫我去公社供销社打(买)豆瓣作为下饭菜。那个时候,豆瓣还是稀罕物。农民们见过的多,吃过的基本上没有。豆瓣又叫胡豆瓣,或者豆瓣酱,通过把胡豆(有些地方叫蚕豆)加工发酵加盐加花椒海椒生姜等而成,本来是一颗胡豆,通过加工后,成了两瓣,汤色红红的、黏黏的,豆瓣软软的,入口即化。

  发明豆瓣的本意是饭馆用作炒菜的佐料,我们家却另做他用。由于盐味较重,一碗干饭或者稀饭,一小勺豆瓣就可以解决。特别是吃面,只需要一小勺,面条就有盐有味了。

  弟弟妹妹尚小,这样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我的身上。每当这个时候,爸爸就把一个搪瓷口缸洗干净给我,我就去到5里外的供销社买豆瓣了,无须看秤,每次相同的钱,都在离缸沿三个指头的地方。爸爸也以此来判断,售货员是否少秤或者我在路上是否打倒过、摇晃出缸子过。去公社供销社,要翻越一座山,路窄坡陡。前几次,我没有经验,在返回的路上,用双手捧着搪瓷缸,不眨眼睛地盯着豆瓣,就看见豆瓣在缸里荡来荡去,赶忙停下脚步,待豆瓣平静后再走,没有走几步,又开始荡来荡去了。

  后来,我慢慢地摸索出了门道,手把缸子端平,眼睛只看路,一脚一脚地走平稳,果然,豆瓣不再荡了,汤汁荡漾的高度,不会超过一个指头,这样我就能够足斤足两地把豆瓣带回家。这大概就是卖油翁的理论——唯手熟耳!

  翻过山头,就看见七大汉一个人扛着锄头从山间走来。收工后,经常有社员扛着锄头在山里挖树篼用来做柴火。估计七大汉也是找了树篼下来。我想躲,但是被七大汉看见了,他喊:“柳大娃,端的啥子?”七大汉的声音和体魄都让我害怕,这一喊,就像用了定身法,让我不敢动弹。

  七大汉走近我,从我手里拿过缸子,很是惊喜,毫不犹豫地就喝,“咕嘟咕嘟”的,我可怜巴巴地喊:“七俵爷,我回去要挨打!”

  七大汉住了口,缸里只剩下了一半了,我的天,他一口气居然喝了七两下去。要知道,我是买的一斤半豆瓣啊!

  这可怎么得了,让我回去怎么交差?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七大汉舔着嘴唇,咂巴着嘴,一时间也慌了。要知道,他这次惹着的是德高望重的柳老师,而且,他还是我爸爸扫盲班的学生。在面上在心里,对我老汉都是很尊重的。

  别看他牛高马大,其实脑壳也很简单,经我这样一说,他开始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后悔了。他跟着坐下来,陪着我愁眉苦脸。

  七大汉怯怯地问:“你家有秤吗?”

  “没有!”

  七大汉气壮了:“没有秤,咋晓得斤两不够?”

  我气得号啕大哭:“没有长眼睛吗?我爸爸晓得应该到什么位置!”

  我用手比画着:“刚才,豆瓣在这个位置!”

  七大汉蒙了。试探着问:“要不,干脆加水!”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七大汉就带着我来到水田边,把水加到原来的位置。

  回到家已是晚饭时间,爸爸妈妈吃着豆瓣,始终感觉不对头,我爸爸问:“怎么这么稀?”我眼泪巴巴,很无辜的样子望着我妈求救。我妈果然出手了,她说:“哪有那么均匀,有干有稀嘛!”

3/7页
上一页下一页

猜你喜欢

阅读感言

严禁发布色情、暴力、反动的言论。
文章推荐
深度阅读
每日一善文案(精选94句)有一种牵挂叫做:甘心情愿!高情商emo文案(精选110句)每日一善文案正能量山村雨后题你在我的诗里,我却不在你的梦里禅语感悟人生的句子(精选27句)时光是个看客止于唇角,掩于岁月左手流年,右手遗忘唯有暗香来那一季的莲花开落那首属于我们的情歌,你把结局唱给了谁其实爱不爱,变没变心,身体最诚实无处安放的爱情蓝色风信子少年的你为旧时光找一个替代品,名字叫往昔你是住在我文字里的殇青瓦长忆旧时雨,朱伞深巷无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