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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重重

时间:  2025-08-30   阅读:    作者:  王安林

  妻子一直坐在那边发呆,不是因为我的心事,刚刚和远在美国的儿子有过视频。儿子神色萎靡,看来他是和女朋友分手了。儿子和女朋友交往了好几年,最近一直在分分合合的,看来,这次是真的了。儿子在视频里面却只字不提,但他的神色他的音调已经够让他母亲担心了。我觉得儿子的样子真像当年的我。我不知道儿子会不会牙疼。我不敢提议去睡觉,我甚至不敢去看卧室的门。我怕我和妻子会在凌晨的某个时候醒来,然后坐在床头就着黑暗为儿子担心。就像许多许多年前,我在黑暗中看到的外公外婆。而实际上他们以为我受到的所有委屈都只是他们的自以为是。就像此刻,没有人知道我的心思竟然会越过东海越过整个太平洋,直达遥远的某个海岛。太远了!我将思绪拉回来,回到那个海边,我看到了爷爷,他的手上拿着一个小海螺,“谁都有一个自己的家,哪怕是像这样的小海螺。”但是我知道,我们都不是那片海涂地上的小海螺。

  道春终于将一直悬在我头上的那盏灯关了。

  “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道春说,“我先将你的齿模留下,”他将刚刚从我嘴巴里面取出来的那个白色的东西放进边上的玻璃柜里面,“炎症还没全好,你这心事还挺重的。”

  “她还没回来?”我问的是小姑姑。道春的脸色还与那天到我家来时一个样。

  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孩领了一个有点胖的中年女人过来对他说:“老师,她非得要你亲自给她做。”我闻到女孩身上有一种甜甜的气味。

  道春抽了一下鼻子,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那个中年女人。手术椅一共有三把。我占了一个位置,我边上坐着一个男孩,边上站着陪他的母亲。再过去那把是空着的。有许多人坐在等待区里面等候。我想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但道春按住了我。他对穿白大褂的女孩说:“那让她等着,你叫下一个吧。”女孩像是得了指令,眼神变得神气起来,可以想象道春在她心中的地位。那个中年女人想了想,后来就乖乖地跟在那个女孩后面走向那把空着的椅子。

  我记得第一次来时,这屋里面就一把手术椅,只有道春一个人在手术椅前面。我依稀还记得他当年的样子,只是脸上长出了一些胡子。他当然记不得我。他怎么可能记得当年那两个偷偷溜进后面园子的小孩。当然,那个小而肮脏的诊所早已经不存在。那地方拆迁,政府给他安排了新店铺,在热闹的大街上,从落地窗的玻璃可以看到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流。道春正在给一个人镶牙。我与他说小姑姑的名字。他冲着里面叫了一声。然后,我看到小姑姑穿着白大褂坐在玻璃柜前面的工作台上给人做假牙。她的面前堆满了各种假牙与牙床,她的手上拿着一副粉红色的硬腭正在往上面配白色的假牙。当小姑姑看到我时,她张开了嘴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竟然说不出话。我看到她的眼眶一点一点地变红并逐渐潮湿,我甚至都看到了她嘴巴里面的牙齿与牙床。那时还没有什么烤瓷牙也没有种植牙,更没有那个穿白大褂的女孩。我在想那些我不在的日子,那些已经过去的日子里面,小姑姑是如何认识道春,又是如何走进这个诊所。我想象她站在诊所前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摆脱那个瘸子,但是那个穿白衬衣与她一起在大坝上面卖甜瓜的青年呢?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掩埋在内心深处的。我不知道那么长的时间里面,她和道春是怎样相处的。当然,就像道春也不知道我是如何与妻子相处的。

  道春给我拿了一杯水。我不知道这杯水是用来漱口的,还是给我喝的?我先漱了几口,我说:“是孩子的事,孩子的事让我们操心。”我突然想与他说说当年自己与小阳如何溜进那个已经不存在了的小诊所偷牙齿的事。我知道他根本就不可能认识小阳,但他一定还记得那个桶里面的牙齿。那么多牙齿都是他父亲和他一起拔下来的。我说,我们将它当成了象牙。他笑起来。他很少笑的。我说,很多事情是注定的,不久前,小阳的老父亲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小阳被判了重刑,罪名是走私,据说是毒品。我竟然对他父亲说,如果是象牙就好了。

  “一个人一辈子真的是会有操不完的心,就说我们家那孩子吧,一直在这儿做得好好的,他本来就是学医的,可为了一个女孩,他非得要跑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生活,”他示意我这水是可以喝的,“我敢打赌,你小姑姑肯定是跑儿子那边去了,说不定是给他看房子去了。”他说的话和他的神色并不一致,“只是她竟然莫名其妙地说自己要在那边开一家水果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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