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她再也没有去过属于她和丈夫俩人的海产加工厂。不过,为了丈夫,也为了那些小瞧她的女人们,她决心改变自己。
在将近三年的时间里,她学会了开豪车,学会了逛商店,学会了化淡妆,学会了去健身,学会了养宠物,也成了高档美容美发店的常客。应该说,她已适应了全新的生活,她已全身心地冲上丈夫期望她进入的轨道,沉醉于奢侈悠闲的日子,而丈夫则像脱缰的野马,开创着自己的事业。
可后来,后来……
“汪汪!”按捺不住兴奋的金毛犬吉米在后座上昂起头,叫个不停。她这才想起自己在往事中沉湎得太久了,忙放下手里的小镜子,打开后门,吉米跳下车,但却不敢私自离开,只是围着车子蹿来蹿去。
下车前,她还是毫不马虎地涂了橘红色唇膏,往衣领和袖口处喷了香奈尔5号。化妆,也是宣示着一种生活态度。
吉米立刻凑上前,她弯腰摸着吉米有着深黄色长长毛发的脖颈:“你想去上边玩吗?你已习惯看山上的风景了,是不是?妈妈要等那以后再陪你一起去。妈妈在这儿等你。”
吉米轻轻回应了两声,就扬起四条腿,朝着山上狂奔而去。
她的目光追逐着吉米渐渐隐入荒草丛中的背影,脸上难以抑制地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她做梦也想不到,吉米这一去,竟惹出了事端。
就在吉米没入荒草丛中之时,另一条境况截然不同的土狗,也开始朝着同一方向进发。
不错,它现在是一条流浪狗,正过着居无定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但这绝不是它生活的全部。曾经,也可以说是大半年前,它还是爷爷奶奶的小宝宝,他们喊它“乖虎”,它认为这就是自己的名字,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它是有主人有名字的孩子。在那些幸福的日子里,它住在小山村村头一座颇为古老的院落里,白天,它在村街山野里随意玩耍,晚上,便蹲守在矮墙下,为主人看家护院。村里人都夸它聪明伶俐,它不仅能帮爷爷取回忘在田头的烟斗,还能替奶奶去小卖部买来做菜的油盐酱醋。这简直就是乖虎的拿手好戏,爷爷奶奶把钱和纸条装在袋子里,它转眼工夫就把要买的东西叼回来了。它真希望这样的日子一天复一天地过下去,好吃好喝好玩,还有村里人的夸奖。孰料,那天爷爷被人从地里抬回来,就长睡不起了。爷爷的葬礼刚结束,奶奶的儿子就把奶奶接进城里了。奶奶的儿子——那个五十多岁的大胖子,不像是坏人,他对乖虎很友好,他说他很喜欢乖虎,也念着乖虎照顾二老的情意,只是他的老婆讨厌狗。还说,等有一天,老婆同意了,他就回来带乖虎去城里。他的话是为了安慰奶奶。奶奶死活不肯和乖虎分开,但最终奶奶还是被她的儿子硬拉进汽车里。天空飘着雪花,天冷得出奇,路上所有的水洼都被冰封成一面面浑浊的镜子。这样的天气,本该趴在灶前取暖的乖虎,硬是追着汽车跑了十几里路……
奶奶再也没有音信。奶奶的儿子也没有兑现他的许诺。就这样,乖虎开始了它的流浪生涯。

诚然,如果不是因为流浪,漫无目的地在荒山野岭间流浪,土狗乖虎绝对不会和那条贵族金毛犬吉米遭遇,也就不会有后面的故事。事情明摆着,人家是世人公认的十大名犬之一,出身高贵,原产地英国苏格兰;而乖虎是条土狗,是爷爷从山里的草棵里抱回来的。人家是有价格的,买一条要好几千,乖虎呢,要不是爷爷和奶奶收养它,早就没命了啊!
这天上午,既悲伤又无聊的乖虎独自在山间闲荡着,不是为找吃的,更不是为了找乐子,就是那种心灰意冷地消磨时间而已。往常,奶奶和爷爷从不允许它离家太远,总是告诉它走远了会迷路,再也找不到家了。现在,它没家了,也没有人会关心它的去向,它就这么蹦蹦跳跳地爬坡,溜溜达达地走进林子,走出了林子,穿过一片没过头顶的荒草地,又钻过一丛丛荆棘,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山顶。山顶自上而下的小溪里有一股清泉在潺潺流动,乖虎感到口渴,就来到溪边喝水,就在它把脑袋探进溪流时,它听见了同类的叫声,这让乖虎不由勃然大怒:这可是我的地盘,这家伙怎么敢……说真的,这场战事完全是乖虎挑起的,金毛吉米没有半点儿错。那时,丧家之犬乖虎的心理已大大扭曲,被主人抛弃的悲凄、孤苦无助,让它的心底里积蓄了太多的怨恨,它已一无所有,只剩下这一座座荒山秃岭,竟然还有同类来侵犯?正是这样的坏情绪,让它凶狠地朝着同类冲过去,此时,吉米正蹲在一团藤蔓中狂吠不止,像是发现了什么目标。乖虎可没心思去猜测它狂吠的原因,趁其不备,一个俯冲,猛地扑了过去。尽管吉米身高体胖,金毛油亮,保养得像个绅士,而乖虎身形瘦小,浅黄色的毛发脏得成缕成团,一副猥琐模样,但乖虎却毫不示弱,跳到吉米身上又撕又咬。可怜的吉米从未见过这种阵势,它不知道自己招谁惹谁了,为什么会突遭袭击?在毫无设防的情形下,它被乖虎咬掉了好几缕漂亮的金毛。它没有反抗,虽然它有能力打败乖虎,但它只是慢慢地往后退着,最终,就退进了山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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