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一紧,人身上就臃肿了……
山突然瘦了,嶙峋的质感,是青黑的堆积,或者是白的黑的混合,花花搭搭的杂色,居然又是规则中的不规则了。蓝蓝的天上,忽然一片墨重的云,在硬硬的风中过来,遮蔽了近处的田野,删繁就简的寂寞的老树,路旁晕黄的支支立着的野草,仿佛都黯然无光。可是,远处的山坡,一片澄明的亮,金黄金黄的一片亮色,如风行水上,不断游弋。突然间就到了眼前,亮亮的白光闪过,一切就豁然开朗了。
小河收缩了身子,却出奇的鲜亮,那些浅水里的小鱼呀什么的,就历历在目了。说不准哪一天晚上吧,就有了薄薄的一层冰,却并没有全封,只是一叠一叠,好像两个顽皮的孩童,半真半假地打架,那些水的波纹,居然成就了凝固的音乐,那些曲线,分明就是曾经跳跃的音符了。不远处,水流依然“哗哗”,不知是和着音乐的兴奋的舞蹈,还是喧哗骚动中的艳羡。一边是一圈圈的堆积,一边是一波波的水流,颜色的浓淡分野,偶尔的构图,像极了太极八卦,让人疑心这乾坤里是不是真有命定的偶合。可是没多久,人家的窗户上就结了厚厚一层冰花,千姿百态的美丽,是纯然的冰雪美人,冷傲是冷傲了,偏偏最最惹人。房屋的瓦面上,是白白的一层,偶尔的大雾似消未消时分,村落和原野的树枝上,是厚厚的一层:白白的,亮亮的,玉玉的,润润的,毛茸茸的,没有一丝一毫寒冷的感觉,人的心里,只升起无限的怜惜和爱意。这时候,河面全然封了冻。黎明时分,孩子们还没有来得及赶来滑冰,数只麻雀已在上边一跳一跳地走开了“个”字。而冰下,流水依然潺潺。
落雪了。起初只是圆圆的麦粒大小的“花种”,和着风,嘻嘻哈哈,忽忽悠悠下来。人家的草垛前,就多了收拾草棵和其它什么物什的婆娘,眼看看天,偶尔地抿一抿嘴唇,是清新的凉,急忙地提了篓子篮子进屋,却见男人正拾掇着庭院。渐渐地,风小了许多,“花种”变成了雪花,纷纷扬扬,真的就像极了鹅毛柳絮。男人和女人,幽幽地对着雪花出了神,不知想着什么心事。突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雪人撞进来,两人急忙忙迎上去,原来是孩子放学回来了。两人寒暖不住地问,孩子却不答,嘻嘻笑着跑到门外的雪地里,空气里留下一串清凉的口哨。
喜鹊依然早起,却发现自己孤独了很多。栖息的树干掉光了叶子。那些聒噪的声音,似乎少了。从前的邻居,现在突然消失了。对习惯于呼朋引伴的它们来说,似乎过于清冷了。但是,作为冬天的守望者,她们依然早起,在黎明中唤醒沉睡的人们。啊,喜鹊又叫了,今天真不错!
冬天是内敛的,不招摇,不浮躁。原野很沉静。那些桃树、李树、杏树,叶子早已不见,仿佛有些凄清。如果仔细看去,那些树枝上,一个一个米粒大小的芽苞正在潜滋暗长。它们在无声地积蓄着力量,为着并不遥远的灿烂。拂开积雪之下的麦子,却见老绿包着新绿,翠生生的鲜艳,忽然就明白,即便冬天,也有地底下的潜流汩汩流淌,也有活泼泼的生命不断滋长。
温馨启迪
作者用传神之笔,描绘冬天里的各种景物,给人鲜明的印象。无论人的臃肿,山的瘦,小河的收缩身子,还是落雪时人们的活动,喜鹊的早起,都是平常之景。平常之中又显出作者用词的准确,落笔便见神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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