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很安静。天上繁星满天，远处是海浪的声音。文凯莉躺在秋千椅上，仰头望着天。她记得小时候跟着妈妈去乡下外婆家的时候，也见过这种天空。当时她坐在门口的小竹椅上，也这样仰头看天空。那把竹椅有些破，坐在上面吱呀吱呀直响，但这并不影响她看星星。她努力地数着天上的星星，看哪颗星星最亮。后来在城市，很难见到这种满天星斗了。来洛杉矶之后，尤其是在海边，是很容易看到满天星的，但是来了这么久，她居然很少来看星星。她感觉自己有些暴殄天物。这些年来，自己一直东奔西走，到底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够躺在这种地方看满天星斗吗?一阵风吹来，吹在脸上，有些湿湿的凉意。是远处吹来的海风，这种海风让她清醒起来。现在还不是诗意满怀的时候，现在还需要战斗。否则，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这一切，都会失去。她一骨碌爬起来，重新回到屋里。她发现，郑志超已经不在客厅了。他已经回房睡觉去了。

　　9

　　张小丽刚刚出发，就看到了文凯莉发来的私信。当时她刚刚坐上出租车，去万达广场。她有些惊讶，文凯莉居然会主动给自己发私信。她有些激动，她知道文凯莉肯定有事找她。果然，她说要自己帮她写篇文章，回击那些攻击她的人。她有些惭愧，也有些后悔，后悔当初读书的时候没有好好学习写作。果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后来文凯莉说，她来写，让她帮着发就行了。张小丽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张小丽想跟她说，自己正在去见一个人的路上。这个人对于这件事很重要。但是想了想，她还是没跟她说。还是见了这个常红军再说吧。

　　到了万达广场后，张小丽到处张望，想看看这个常红军在哪里?正张望的时候，常红军又发来一条短信，我在二楼的金羊毛咖啡厅里。张小丽走了过去。她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大白天里万达广场没什么人，毕竟这里不是大城市。偶尔一两个人一看就是那种没事的老年人，在那里慢悠悠地溜达。咖啡厅里也是空空的。张小丽一眼就看到靠里边的那个角落里坐着一个人。她朝他走过去，一边仔细观察他。这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戴着一个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他一直低着头看手机，张小丽完全看不清他的脸。直到走到他不远的地方，他才抬起头来，看了看张小丽，说道，你是张小丽?张小丽点了点头，你就是常红军吧。男人“嗯”了一声，示意张小丽坐下，他问道，喝什么，咖啡还是茶?张小丽说，咖啡吧。她需要提提神，保持头脑清醒。

　　常红军说，你想了解李芳是吧?张小丽说，是的。常红军说，我可以给你讲讲她的故事，但是你不能打断我。张小丽说，行。她想看看男人到底能说出什么。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李芳的家庭其实并不像她在视频里说的那样，是什么高知家庭，她的父母都是工人。她的老家就在鄂尔多斯下面的一个小县城里，她还有一个哥哥。父母感情一直不太和睦。两个人都忙，也没什么时间管她。但是她人聪明，读书的时候一直很不错。但是她从小就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虚荣心特别强。初中的时候就爱打扮了。别的同学都还是土里土气的时候，她已经学会打扮了。她本来人就漂亮，一打扮后在班上一群女同学中间完全是鹤立鸡群。据说初中的时候她的身边就跟着一群追求的人，但她一个也看不上。上高中的时候接触的人多起来，她开始谈恋爱。据说谈了两三个，最后都分开了。谈恋爱影响了她高考，她复读了一年考上了郑州的一个专科学校。

　　上大学后李芳的心彻底野了。她哪里有心思学习，天天在社会上混。那个时候追求她的人更多了。有同学，也有社会上的人。谈一个吹一个，大部分都是她抛弃别人的。她心气很高，一心要找一个能够对她的未来很有帮助的人。有些人知道她的心思后，就主动离开她了。但是那些年里，一直有一个男孩对她不离不弃。他是她的高中同学，但是读高中的时候，他不敢追求她，眼巴巴地看着她的身边换了一个又一个男朋友。那个同学比她早一年考上大学。考上大学后，他觉得自己有资格追求她了，就开始给她写信。李芳收到他的信后，也给她回信。男孩非常有心，每次都把信叠成不同的形状，千纸鹤、心形、兔子的形状，因为李芳属兔，还在信后面画各种各样的画，表达对她的爱意。李芳对这个男孩一直是不同意也不拒绝。每次当男孩要绝望的时候，她又给他一些甜头。大四的时候，男孩问她要不要回鄂尔多斯。她说她才不回那个穷地方呢，她想留在郑州工作。男孩二话不说就去了郑州，他在郑州找了个工作。女孩这一年也毕业了。她先是在一家医院做护士，做了不到半年就离开了。她说三班倒，睡觉也睡不好，钱还少，她受不了。后来又到一家医药公司去做销售。她人漂亮，又能说会道，销售做得不错。但是没过多久她又离开了。男孩问她为什么，她说她经常被医院的负责人骚扰。后来她就去了一家夜总会。她说这个地方赚钱多，赚了足够的钱，她就离开。男孩去过一次那个地方，他一进去就受不了，说这个地方哪里是正经人待的，劝她离开。李芳说，你有什么资格要我离开?你能给得了我想要的东西吗?男孩说，你到底想要什么?李芳说，钱、房子，你有吗?男孩默不作声地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