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花草不知啥原因,花叶一天比一天黄。他看到这些后,跑到矿新华书店专门买了一本《养花实用技术》,经过他两个月的精心呵护,家里的花草一天天绿了起来,有好几盆花草枝繁叶茂,郁郁葱葱,一派葳蕤葱茏的景象。
到后来,他经常擦玻璃、拖地板,啥活儿都做……
家里的环境一下子改变了,凡到过刘师傅家的人都在赞誉他。
儿子儿媳不好意思了:“爸,别再干了,您退休了就应该好好休息休息,或者去矿俱乐部玩玩儿,打打牌啊,下下象棋啊什么的。”刘师傅便回答说:“矿俱乐部人太多,我又不会玩什么,在家里干点活活动活动身子骨也好啊!”
儿子不吱声了。
这期间,刘师傅经常计算着孙子放暑假的时间。三十天、二十九天、二十八天……十天、九天、八天……一想到要和孙子去河那边玩儿,刘师傅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他偷偷地期盼着。
孙子终于放假了,可是河水又涨了,看电视上的新闻报道,河水快要漫进农田了。水流湍急,河面上漂浮着从上游冲下来的圆木、衣服、动物的尸体,听说还有人。怪吓人的,看来河那边一时半会儿去不成了。
刘师傅失望了。
但他还是不放弃,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到阳台上看有没有去河那边的班车,如果班车通了,就证明河水降下去了。他盼望着河水迅速下降。他开始注意收听电台和电视台上关于雨季和汛期的消息,特别注意天气预报,并费了好多脑子来分析雨量、流量和水位的关系。但他在表面上丝毫没有表露出来,一切都在暗中进行。刘师傅像一个特工,儿子儿媳都没有发现老人的心思。
河水终于降下去了,雨季也过去了。但孙子的暑假也结束了,明天就要开学了。娃娃的学习又要紧张起来,每天带回一大堆永远写不完的作业。儿子儿媳更加严厉地督促孩子做作业。
每到星期六,刘师傅就兴奋不安,背着儿子儿媳悄悄地问孙子:“这个星期天没有作业了吧?”
孙子便从书包里掏出许多本子来,什么数学呀语文啊,作文呀日记啊,语文复习题汇编、政治复习题精选……并告诉爷爷星期天必须完成,下个星期天要去矿务局一中参加会考。这时,刘师傅脸上期盼的微笑马上再次消失,他长长地出了口气:“啥老师嘛,这样下去非把孩子的身体搞垮不可!”
但他还是盼望下下个星期天。
结果还是失望。于是,他又去阳台,久久地向河那边张望。
有一天,他望着望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急忙返回屋里,“哗啦”一下把孙子的玩具箱倒了个底朝天。找出一架黑色的塑料望远镜,几乎是跑到了阳台,用袖子擦了擦望远镜镜片上的尘土,举起望远镜就向河那边张望。怎么,对岸怎么一下子跑得更远了,更模糊了?怎么回事?真是个望远镜,不望还好,一望还倒望远了。他又倒过来看,这下对了,河那边的一切清晰可见,仿佛在眼前一样。他望见那边不远的一棵柳树下坐着一个女人也拿着一架望远镜在望河那边的风景,她一会儿望望河那边,一会儿又把镜头掉过来,望着刘师傅的这边。刘师傅仔细一望,不觉有点惊奇:这不是前两天刚刚退休的王菊花吗?她在望他。他也望见她在微笑着……
刘师傅很快活,继续望。直到眼睛累得有点酸疼才罢休。他闭闭眼睛,稍稍休息上几分钟后再望。在儿子儿媳临下班到家的三四分钟前,他才离开阳台,回屋把望远镜藏在被窝里,待儿子儿媳他们上班走了,他又拿出望远镜到阳台上去观望……
刘师傅觉得这时间好打发多了。
一天天一月月过去了。刘师傅明显老了许多。先是所有关节变硬,接着气喘,连上楼都吃力得很,家务也随之不能干了,更不要说去河那边了。刘师傅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再也未提起去河那边玩的事儿。
星期天他再也没有问过孙子的作业做没做完的事。
时间像潺潺流水,不停地向前流动。终于众邻居们开始乱说开了,说刘师傅把自己整天泡在阳台上,孜孜不倦地拿着一个儿童望远镜朝河那边张望,都把这事儿当作笑料来谈。还说刘老头怕是老糊涂了,或者神经有问题了……
已经升任为矿团委书记的儿子听到这话后起初还不在意,并责怪这些邻居多管闲事,爱嚼舌头。可话越传越广,并传走了样。说刘老头疯了,用望远镜和王菊花在谈恋爱……儿子终于受不了啦。一天中午,儿子趁刘师傅午休的空当,把望远镜从被窝里拿了出来,索性扔到了楼下的垃圾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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