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妈按摩完颈椎，就把她搀扶进屋。保姆端来一碗营养米糊看着老妈喝进去。老妈喝完，米田就跟了进来，她把老妈的电话递给老妈。

　　妈妈，这次奇奇说了，他喜欢上海，他一定会吃苦，好好照顾舅舅，好好找工作。妈妈，奇奇是你带大的，和你感情最深是吧。你给舅舅打个电话吧，再说，以前我还和舅舅有过一个月的父女情缘咧。

　　我不知道米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像老妈在省城住院，她不闻不问一样。她心安理得，毫无良心的拷问。现在又云淡风轻，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米田，看着我。老妈接过电话，并没有打电话，神情严肃地看着米田。

　　干吗。米田眨巴眼睛，一脸茫然。

　　看着我的眼睛。老妈的声音果决、清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发觉老妈身上的柔弱不再。

　　米田傻傻地看着老妈。我明白了，明白了老妈。这个瘦小柔弱的老妇人身上的那种气势。

　　老妈和米田的眼睛对视，那种对视让米田的眼神慌乱无措。

　　电话我打。最后听到老妈深深的一声叹息。

　　十六

　　天气越来越冷。冷的时候偏偏多雨，院子里的芦荟在雨水里蔫了。老爸在的时候，他就会拉上太阳薄膜盖上，他说芦荟耐旱不耐涝。我在储藏室里找出薄膜，一个人把108钵芦荟盖上。

　　老妈治疗结束后的半个月，接到了舅舅的电话，舅舅说搬东西不小心把腰扭了，不过不碍事。老妈很心疼，就说，你搬不动的话让奇奇帮你啊，大小伙子呢。舅舅在电话里支支吾吾的，好好好。老妈想起奇奇来，问奇奇的工作找到了没有，过得习惯不。舅舅沉默了，好半天没说话。老妈看舅舅没说话，就心里发慌，让我给舅舅说话。舅舅听见是我，就让我不给老妈说，原来奇奇住在他家，非但没有帮他做事，还得他来伺候。奇奇什么都不会做，他本来想帮忙做家务，结果不是打破碗就是摔坏杯子。舅舅索性不让奇奇动手，让他一心一意出去找工作。

　　怕是又待不久哦，我挂断电话在心里对自己说。没有断奶的孩子出去闯能吃得了苦吗?想到老爸对奇奇的溺爱，老妈精心的呵护，我心里有点堵。

　　老妈心情好起来，整个下午会和蔡妈、孙阿姨聊天，她指点保姆烧菜煮茶，全没有了在省城医院的郁闷。

　　偏偏米田又来了。这次她就不担心小付没人做饭，小付衣服没人洗了。她说她在破单位受够了，反正也快退休了，就多请了几天假。这次，她拖着28寸的箱子，看来是要住一段时间。

　　因为老妈身体恢复了不少，加上米田回家，晚上我帮保姆料理完家务，就会回到自己家里。

　　米田来了一个星期，有一天下午，当我在院子里清扫落叶的时候，眼前的场景让我怒不可遏。老爸养的芦荟至少有十钵以上遭到了伤害，不用问，我就知道是米田干的好事。那张脸值得毁掉这些芦荟吗，就算你剪，你也学会平衡对待吧。这是冬天呢，冬天万物还在休眠，这样剪下去，芦荟还有活路吗?

　　当她又要下手的时候，我过去夺过剪刀远远地扔了出去。米田愣住了，我也怔住了。那次西餐厅的结因为我的扔剪刀再次紧缩。只听到米田嗷嗷叫着，反身抓起地上的剪刀冲向植物。

　　我要剪，就要剪。这些都是老爸种的，老爸的东西就是我的，就是奇奇的，你算什么，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我气得不行，还好意思提到老爸，老爸最爱老妈，老妈病了，你在哪里，你问过一句没有，陪伴一天没有，居然好意思说这种话，我真想和老妈那样，让你看看我的眼睛，看你有没有底气。

　　算了，小鑫，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老妈什么时候出来了，靠在门柱上。老妈半凹的脸隐在白发后面，她说话的时候看着我，对于米田，好像并不存在。

　　我狠狠地瞪了米田一眼。

　　米田却也斜了我一眼。

　　米田虽然情商低，但我真正发火的时候她还是很虚的，她从不跟我硬碰硬，最多打太极。现在她居然敢对我吼叫，乱剪我的108将。太反常了。以前老爸在的时候，她可以拿奇奇当挡箭牌，得个便宜，现在老爸不在了，她居然不把我当回事!

　　十七

　　电话响起来，是老妈的。老妈的声音特别急促，完全没了平时的柔软和从容。

　　奇奇每隔两天就要吃牛肉，这是米田交代舅舅的。舅舅早上去买牛肉就出事了，一辆轿车横穿马路剐到了舅舅。舅舅大腿骨折，因为司机是全责，医药费倒不用愁，问题是舅舅单身一人，住在医院没人照顾。舅舅是老妈最亲的人，我不能让老妈担心。